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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创办伊始，为了培养学生的集体观念，丰玉高中就确立了寄宿制。时过境迁，大正时期的校区已经不敷使用，没法容纳全员住宿，因此学校的规定，变成了要求每个学生至少住校一年，剩下时间则视个人意愿与校舍状况而定。( z; |; S8 p- X* o' G
大多数人住校以为可以摆脱家长的管束，终日和同龄人相处，能过一段逍遥日子，不料在丰玉严苛的校规之下，住校并非美事。学校安排携家带口的年长教师住在宿舍顶层，担任舍监，每层还有年轻单身教师兼任的舍堂导师，每月有共餐、有高桌，虽然丰玉的学生常常吐槽，连个女生都没有的环境，穿着正装社交和穿着正装睡觉没有任何区别，在校园内，除了体育课和体育类部活可以穿（学校统一的）运动装之外，其余时间必须全套制服，否则迎接自己的将是训导室大半天的疾风骤雨。$ q) e6 K6 O) w2 w7 u, x$ J
南龙生堂的历史比丰玉还久，独特的家庭让南烈对学校的严格管束并没有太多不适应，至少学校里有朋友，有篮球，有北野老师，不必如在家一样，时时在祖先无形目光的注视之下接受父亲的教导。板正的黑色西式制服，打领带，佩校徽，挂ID卡，少年的身形如同裹在漫长的荣耀和历史里，越发有种挺拔向上的生命力，仿佛一竿小竹，枝枝节节都是青春的颜色。5 B) ~) d+ Z3 N+ u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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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后，岸本早就迫不及待地回家了，宿舍另一半清得空空荡荡，好像没有人住过似的，南烈向学校申请了暑假留宿，此时刚洗漱完毕，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 B. A. z2 e/ l1 X( @3 B
突然外面有人敲门。www.micchi14.net& x6 d" [+ T5 J
他以为是来串门的同学，随口说了声“进来”。 S* I, H# \+ J! I+ o
“南，没有回家啊？”慈祥的声音伴随着开门的响声，竟然是北野老师。www.micchi14.net2 w1 y" |- p: W( N2 t0 B
南烈急忙站起身来，“老师，您怎么来了？”
( D! _) {" M. L( o0 n- |www.micchi14.net“正好闲着，来看看你。”www.micchi14.net' W- q& N3 h( |4 H0 Y0 A
( D+ W) \! m- d( v+ t5 H五分钟后，北野和南烈一起在宿舍天台席地而坐。
% d8 O3 J) W. G9 j% x8 }! X# e6 e6 I夏天清晨的风很绵软，还没有九点后那种烧灼的热气，天空淡得像水里晕开的蓝色颜料，满目都是这个季节难得的温柔。南烈接过北野递来的可乐，拉开拉环，迟疑道：“老师，宿规禁止上天台的吧？”
/ q8 w6 k+ g/ E! H2 }www.micchi14.net“你这孩子怎么比我老头子还刻板，”北野教练的笑声里有不符合年纪的爽朗，“你们是怎么说的，中二病？年轻的时候不犯病，还要等什么时候，再说就是上个天台而已，哪有那么严重！”
: w2 P a/ V7 f: W“哈哈哈，老师年轻的时候也一样？”7 i0 g9 j4 o6 Q- U
“我们念大学的时候，学校害怕学生压力太大寻短见，锁了所有的天台。偏偏那时日本大学里最高的一栋楼在我们学校，大家就想尽办法要上去，骗钥匙的、撬锁的、趁管理员开门清扫不备时溜进去的……都说不登顶一次，大学就白念了，上去了的人，还会互相攀比炫耀谁用的方式最匪夷所思。那时我们一群人，经常带着酒爬上去，还有文学部的才子，喝多了就彻夜吟诗——也不知道他们哪有那么多感慨可以抒发。大家醉了就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第二天遇上校长视察，上天台的时候看到一地人，脸都绿了。” B" R' d, ~* m1 G8 C
南烈听得入神，他居然从未想过，北野老师也有年轻疯狂的时代。
% U( q" i$ d! v* U: T0 y5 x“后来学校索性改了规定，每个学生毕业时，可以由学系组织登顶，以供留念。不过应者寥寥，大家还是热衷于在禁令期各显神通跑上去。”, H$ J3 z5 U d" P
北野回忆起过去，语调轻松不已，“好多年之后，我已经不年轻了，才突然醒悟，那时大家想要的哪里是什么登高望远——想要的，明明是破坏规则的快感啊！”
" G) R: e, R+ k/ v0 Z) v9 m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南烈盘腿坐在北野老师身旁，一如三年前被岸本强拽下场时那般，他咀嚼着这话，一时陷入沉思，竟言语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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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o; u" G% T4 Y" F) A/ X8 t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这时北野换了一个话题，“期末考试时你是不是生病了，南？”
. d; _0 M* V8 S3 m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啊？”南烈骤然一惊，身上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回过头正迎上北野老师的眼睛，清澈的、慈和的目光。
6 B Q7 v/ v7 b% ~# @/ A9 B“别看我只是篮球教练，其实球队成员的学习成绩我都有关注哦！每次考完试，我都会要来每个年级的排名表，把大家的名字圈出来，看看和之前比有没有进步或者下滑。这次期末，其他人的成绩虽然有波动，都还在正常范围之内，只有你，南，期中明明还在年级中段，怎么才过两个月，就能三门不及格呢？”
~, G# g; @0 N6 C/ @) j$ J“北野老师，我……”南烈震惊于北野对学生的关心，又羞愧自己的行为，本来只是和父亲赌气故意挂科，谁知道竟然惊动了他最尊重的长辈，不由变得惶然又局促。
% i9 r* O) l* z1 q5 `6 ~“你知道吗，学校今年修改了规定，期末三门不及格，就不能参加全国大赛了。”北野看着南烈的眼睛，见少年漆黑的瞳仁里跳动着的不安，瞬间转为震惊和痛悔。
5 S, ?: W! {) k: _4 ?“不过，好在有补考的机会，南，我相信你一定是因为意外才考成这样的，这几天好好复习，下周补考一定能顺利通过。”北野鼓励地拍了拍南烈的肩，后者还沉浸在震惊中，一脸呆若木鸡。
( O# [7 U: T+ E3 [$ @! ~8 V6 C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 {4 I$ u' o) n5 c3 a6 I" B4 l' a南烈没有想到，自己和父亲置气的行为，居然会招致这么严重的后果；也没有想到，北野老师身为篮球部教练，居然对大家的方方面面都如此关心；他更没有想到，北野口中轻描淡写的补考，究竟是怎样争取来的。
4 w, Z2 u! ], u* V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看到南烈三门功课不及格的成绩，北野便匆匆去找教务长，生怕晚了一秒，禁赛通知就发了下来。教务长和篮球教练素无交道，面对眼前态度谦恭的老人，只是摆出公事公办的倨傲，表示百年名校丰玉，从来就没有补考的道理，北野态度恳切，据理力争，教务长终于被打动，说需要破例的事，他做不了主，要北野和他一起去请示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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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8 e. |: S, W& f5 L) F! f+ E7 y于是这事演变成一场校董会议。
& C4 n' ~- Z6 f1 O( ]9 \www.micchi14.net北野详细报告了篮球部的IH应战计划，强调南烈虽然是一年级新生，但已展现出不俗的实力，已经俨然成为球队的进攻核心之一，有他在，丰玉一定能突破过去的成绩；又介绍了他对南烈学习情况的观察，认为挂科三门实属意外，若有补考的机会，他一定能顺利通过。
& I) S. h) t `5 j9 u v7 g G& P' Iwww.micchi14.net校长沉思半晌，道：“情况若真如此，也不是不能破例，南烈如果想补考，就先写一份悔过书，张贴在公告栏里——不然以后所有体育社团都效仿起来，我们还怎么严格要求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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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4 Z3 f& N* d% kwww.micchi14.net北野犹疑不语，他知道“破例”对于本身就是一件文物的丰玉高中来说，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但同时，他也深知平日沉静的南烈，实际上有多骄傲。更何况放榜后，南烈的父亲便来找过北野，虽然只是表达对儿子成绩的担忧，但人生经验丰富的老人还是从南先生的话里话外猜出了南烈期末成绩骤降的原因，这个男孩子生来背负了传承的责任，在别人疯玩的年纪就开始在药店帮忙、学习，他不喜欢这些，而他喜欢的篮球，父亲却并不支持——所有矛盾起源于此，如果要南烈为了对父亲的抗议而向全校悔过，他又如何能接受呢？+ J# b: O4 s9 V" F9 D1 p: } O
想到这里，北野站起身来，面向会议桌旁大部分比他年轻的与会人员，郑重地鞠了一躬：
3 ^0 ~7 j) Z! a: x9 X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疏于对学生的关心和鞭策，本就是我这个当教练的失职，这个孩子只是一时走错，绝对不是刻意违反校规，所以，补考带来的惩罚请让我代他完成吧——月底的教工大会，我会向全体老师检讨自己的工作不足。”
8 g3 b4 R. I3 S这出人意表的反应，让会议室瞬间格外安静下来，只有墙边华丽座钟滴滴答答的声音，响得竟有些突兀。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M" E7 |$ m$ H" n+ ^
4 C' g/ V0 }. u, a8 M9 D5 T半晌，校长还是代表所有人开了口：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E3 C; L6 k/ e* i
“北野老师，我们都认可你为篮球部做出的努力。篮球部在体育社团里，成绩也确实是最上等的一批。体育运动和考试一样，最终要看的都是成绩，这次我们可以给南烈补考的机会，让他用考试成绩证明自己——那么你呢？这次能不能也一样，用全国四强、或者更高的成绩，来说服我们？”
I: g& b9 x3 [" B. e北野再次郑重地低下头去，“谢谢，这次我一定不会让诸位失望。”
* g9 E ?6 p' ~) r/ N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C$ S( B/ @, s) K; C
很久很久之后，南烈才知道这次赌气无意间让蝴蝶翅膀轻轻扇了下，在海的另一端引发了多大的风暴。8 u j9 R: [: I+ V$ _0 ~% U1 m# D
很久很久之后，南烈才知道这世间本就没有理所当然，所谓的执着也许只是让碰壁变得更痛。
% l% r$ x C9 n! a5 e3 y5 J" o很久很久之后，南烈才真正明白了北野老师那天走下天台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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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 O$ ^9 m5 l" M& p「南，其实破坏规则的快感只是那一瞬，之后要面对的痛苦和麻烦，远比你想象的多。」( B$ i% ^ U) }3 |" o3 s& O' R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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