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雅

应铁血暮三JING姐邀请定制民国背景的暮三《玉壶冰雪》，刊载于暮三应援场刊，讲道理不是我的好球带，但我作为铁血嬷嬷什么都能写！挽袖子上了！+ {' V& ^2 U; |4 c2 `" ~

+ ]( ~7 Z! z- Z玉壶冰雪, A: _6 S+ a: I

2 D7 R; W! F- P" [/ f. N木暮被妈卖掉的时候，就剩下一身衣服。! ~- L8 ~% i" d: U1 s* u3 `
妈妈应该会很难过，木暮想。他转过身，尽量甜甜地对妈笑，还挥了下手，那意思是妈妈别太想我，我这下可以吃饱啦。其实妈妈没怎么哭，很多天没洗的脸上只是露出了点疲倦的困意，看上去甚至有点儿矜持。这是木暮对她最后的印象了。
& m! `/ t) h" ?; V" D3 l' F他被穿着棉袄的管家一路领进重重大门，好几进的院子沉重阴郁，有一股年深日久的青苔味道久久不能飘散。木暮的胳膊被拽的很疼，但他没出声，管家一把把他推进一个逼仄的小房子里，抽了抽鼻子对里面的中年女人说：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m% f8 ~; c0 ~- U6 a
“刚买来的，全是臭味，赶紧给洗洗。”www.micchi14.net1 Z, Y- W( w! X0 o* [
于是来了两个同样面露不耐的阿姨，把木暮最后的衣服给撕了下来，在立冬这天，用凉水兜头泼他，水接触到皮肤一瞬间，心就像被攥住了一样疼，但木暮咬着牙，脸都青了，但他没躲。( E4 o  U  C% [/ f# r
“哟，这小子行啊，有点骨气，给他擦干净穿好，那边等着呢。”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1 V1 c' x" f4 V9 ]7 h* |* f$ n
他们给木暮硬套上一件不合身的布袄，然后在他的后脑勺上来了一下，叫他往前走。www.micchi14.net: F7 o. M1 z  u& r+ S
木暮脚已经麻了，但是他坚持，这里已经没有妈妈了，就剩下了他一个人。6 T0 O+ @, a6 q8 s& D
越往里走，脚下的石砖越亮，棉花做的门帘，被挑起来的时候厚重柔软，空气渐渐有了暖意，木暮想着，冬天的房子里，也会暖和吗？
! f; q8 V  f, k4 x他被推倒在地上，膝盖垫在袄缘，冻硬了的腿跪得很规矩。
* I7 a! K# |$ y" L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管家跟上头的人说，这孩子读过书，认字，所以多花了几个钱，看着很规矩。声音像是通过一层闷闷的障壁传来，木暮只觉得越来越听不清，可是他忍着不要倒下，因为他刚来，他得证明自己配得上这几个钱。
% G3 V, |1 i( [在头晕眼花的遍天金星中，有一句话带着从外面卷过来的冷风，悦耳而暴躁地传了过来：! R+ Q. `8 I8 b" Q
“都说不要陪读了！爹，我就不爱读书！”6 F9 y+ W/ t8 E* v  }7 d6 n
“不要？那让他去掏便所吧，带走！”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a1 U2 q# g9 @1 n
像疾风，像原野上猛地冲过来的山羊，有个细长的身影拦到了木暮昏蒙的眼前。* H  V7 g6 y& u6 u1 ?: @: T- E! ?
很多年后，木暮还在想，这个人，是不是在发光啊？
8 ^, P8 J7 |% Y7 P' E  l3 I: [“读啦！读！他这身板带出去不就死了吗？”
$ L" ]" ^/ [  V木暮眼睁睁看着一团金色的光芒向他俯下身来，耀眼地伸出手：
8 W4 j  B; q: K0 c“跟我走吧！这儿太冷啦！”
- J' \4 Z4 ^% k4 W8 O膝盖下面冰一样坚硬的地板，在那一瞬间都仿佛开裂。3 w& _0 k2 |+ P( B  ~; @
木暮被一只温暖的手拉着，站了两次没有成功，他有点儿着急，这个时候怎么能掉链子？他想跟他走，他想跟着这束摇曳的火焰走呀，他恨自己这双腿，眼前只剩下一片雪白。
  I6 v7 q  r1 o" R+ W. d5 X. Lwww.micchi14.net好像有很多声音响起来了，但木暮只听见一句：9 u; e( a: R+ P0 M) R6 }  r
“他发烧了！你们做什么啊？！快跟我来！”
+ C1 ~4 k' ]% x跟他去。
" R4 F1 [# z" L: V8 [- W# V无论到哪里，都会跟他去。www.micchi14.net% A& |9 ?7 A! b  A3 q
木暮用最后的意识开心了一秒钟，随即陷入了昏迷。) t, j3 j8 t/ q

! N7 W, G( }" I8 F1 c8 Qwww.micchi14.net他再度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张这辈子都没睡过，又热又大的床上。
' o" v1 k& m! S3 }旁边点头瞌睡的小女孩惊觉，马上向着外头喊：
$ J6 [, k8 H) Q; n- V“少爷！他醒啦！”; ?0 \9 ?/ P! B
木暮的脑子马上转动起来：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0 A5 b! j% A1 N' g
少爷……原来是买自己的这家少爷吗？要不要起来磕头？要不要……
7 [7 `. Z3 W6 H: n5 O( v* `他还没想完，少爷已经连蹦带跳地窜进来，在木暮的视野里，雪白的面孔，漆黑的头发，和耀眼到几乎要把人灼伤的笑容，聚合成一个令人不敢凝视的光球，照得他睁不开眼。
- F* h5 Y% U( v- g" H1 c8 wwww.micchi14.net那光球俯下身来，就烙在木暮眼睛里：' u# B4 {) v; |/ c. w
“感觉怎么样？还晕吗？”8 d6 m5 @" k% E8 o  z6 a
木暮想摇头，但一动脑袋就呲牙裂嘴，只好放弃。8 Q) M* R! A0 L" |" q7 n" M3 k
少爷收起笑容，撇着形状好看的嘴唇，抱着肩膀看他：% _9 B5 Z3 V8 n9 x) N2 M4 u
“还不谢谢我？就你，哪儿会干什么粗活儿啊，我爹也是脑子糊涂，白花了钱啦。”
2 `- X7 s5 t" P+ i; E2 iwww.micchi14.net木暮只好向一侧扭过头，但总忍不住想用眼角瞥他。
5 X4 l% n1 n' q. B“行吧，那你今天开始，就替我去念书！”
9 F/ r. D5 E" ?8 g" K少爷像是想通了什么，快乐地低下头，从被窝里抓出来木暮烧得冰凉的右手：8 w) ~2 a: \! V$ P/ f5 j/ m
“等你病好了，你就去替我读书，别忘了，老师点名的时候，我叫三井寿！”
/ p3 W3 T& N/ c: Q" v$ ?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三井……寿……吗？名字带着热度滚下木暮的喉咙，他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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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三井真的不爱念书，他喜欢浇花，踢球，遛鸟，斗蛐蛐儿……什么都好，就是不爱书，一翻开页比什么催眠都灵。他有时候就睡在木暮的腿上，木暮舍不得挪他，经常把自己腿给累麻，裤子上都是三井的口水，木暮还要给他修蝈蝈过笼儿，眯着眼睛，透过细小的竹篦子看三井，睡着的人眼皮一动一动，好像随时要睁开那一双在阳光下闪着褐色的圆圆瞳孔，不耐烦地问木暮，回去后厨房里还剩什么点心。
8 U  p. H! D5 T6 @" C) Q老爷来的时候，木暮还要负责放哨，听着外面脚步瓮声瓮气，木暮就赶紧拍三井的脸：www.micchi14.net# K+ d, {8 z! M4 \# T
“快醒醒！”  \" r6 L! j2 p
明明就已经到门口了，可是木暮下手轻轻的，像是怕打疼了，直到挑外院帘子的声音都响了，这才急得一把把人推下来，三井闭着眼睛打了个滚，右手在虚空里抓挠，木暮就在里面塞一卷书，把着手指翻开页，一头汗冒出来。三井就缩在他怀里，听着木暮往他睡着了的脑子里贴一句话：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9 N7 ^0 L$ f0 v8 W6 L
“岂无他人？维子之好。”
: Q9 D# _" O/ d# _0 ^4 ]在老爷露面的最后一瞬间，三井的眼睛倏地睁开，眼睫毛扫过木暮的下巴，柔韧腰身啪得坐直，木暮被他拱得跌在地上，哭笑不得地看他开始表演。
- O5 G3 m1 q8 O) F- J, hwww.micchi14.net一来二去，木暮的书越读越多，三井却颠倒只会几句诗经，他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背下来的，木暮却很清楚，因为只要少爷睡着了，他就忍不住在他耳边心猿意马地念：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0 T( h+ a9 E$ s4 _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 [0 q% g  E6 m& a3 R彼狡童兮，不与我食。& u% C5 a5 y6 }, ^  o% S
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_/ G7 t; w8 X, ]! K" }2 j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 Q. E) R# z3 H& i/ H% Y……
# G5 y& ^7 J6 B* S  a; N8 u$ dwww.micchi14.net三井便只记下来这几句，他也不在意，只是每次得了上好的蛐蛐儿，就大呼小叫地让木暮来看：
; _7 i# ?1 t) W# k8 d2 b“这只俊吧？我要把它养过冬！这次一定行！”8 l& ?9 U! U1 K7 u" O  I8 W" u$ ~
蛐蛐儿秋天就会死，但三井会把它连同葫芦，一起贴身捂在怀里，粘着肉，让热气儿暖着它，每天都要细心地喂，度过漫漫严冬，直到将这口微薄的生气，续到春天。
* O  ^7 g$ T/ c) h. c可是，它总会死的。木暮凝视着三井拉开衣服时，露出的那截白皙细腰，想着：
$ H0 S/ }  ]5 X3 z如果能贴着身子度过一冬，就算死了，也没什么。
1 \+ I9 @/ H* ^, p他看着愣神的当口，冷不防被三井拉过去，让他顺着敞开的领口，看向窝在赤裸胸口的赤色葫芦，那葫芦雕着花儿，据说好贵一个，蛐蛐儿两根触须，从缝隙中冒出来，若有似无地在三井细皮嫩肉的心口上摇曳，木暮就这么看着，他的脸被三井压着，凑得好近。
5 r5 m2 H) i7 p; s, z0 J: H“你看！它活得多好！还会叫！”$ t3 E4 K3 U6 G5 d1 }- B
热气蒸腾在三井的胸口上，木暮闻到昨天他特意给少爷买的外国香皂，缠绕着皮肤与骨肉的暖意，就这样渗到他的鼻子和眼睛里，一层层叠加上去，直到把他彻底淹没。0 K2 O0 O9 l+ t
他最终还是用手推开三井，手指就嵌在那层薄薄的皮肉上，迟迟没能放开。
* w6 M, a: p/ f4 r1 p) Jwww.micchi14.net“别冻着了。”
1 w8 f  ~& t) O8 l4 Y三井的眼神从蛐蛐儿上撕下来，看向木暮燃烧着的瞳孔，和用尽全力维持冷静的面孔，忽然嗤地一笑：
  M! s6 ]4 q+ j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你热？怎么脸都红了？又发烧了吗？”
! |. Y6 d8 `) w) ?他就用自己的额头去贴木暮的，然后故作惊讶地喊道：
6 f3 a+ I$ Q, n' V* B# t9 ?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真的热！”
/ H/ ]" \$ d& d7 b3 n) qwww.micchi14.net他故意的。木暮咬紧了牙，少爷也许什么都知道，他就是故意的。8 i$ b1 @) c6 u- u' n
既然都是故意，那又留什么客气。8 m- p6 r/ V7 }$ K0 U* J
木暮伸手去拉三井的衣襟：
* y- `9 ~/ ~3 J9 _5 j* }: T0 V* Q, A“不是我热，是你凉。”2 m$ r+ A/ q1 c; Z" a% T
他把衣襟连同蛐蛐儿葫芦，一起紧紧地扎在了三井的身上，拿过一根带子来，横三竖四，把三井勒得嗷嗷叫：% U7 N& I0 K8 m  q3 X- c- s
“要死人啦！死人啦！”
2 S% f; |4 ]/ T. q+ y% r木暮把脸凑过来，就贴在三井高挺的鼻子一侧，呼吸之间气息流转，从一个人到另一个人，密密地不留半点空隙：
% t5 e5 q2 i3 i9 ?& b3 O- a“少爷冷，给你穿厚点儿。”
1 @/ [  h% L' y4 H: W% |三井被他捆成个粽子，用手一推，就倒在炕上，最后还不忘仰面朝天，免得压到葫芦。
( Z: i* T/ t+ E/ y0 a) D. G3 t1 q9 _www.micchi14.net木暮跟着歪过来，掐着他腰，手上使了点儿劲儿：( ?! x3 ^1 V" ]  j7 C7 v5 r, W
“你不好好读书，将来怎么办？”
4 Q& f5 x8 U+ ~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三井被他掐的忍不住求饶，但眼神却亮晶晶的：
6 N) Q, b6 V0 m0 l/ B) I$ R“我不读这些旧书啦，木暮。”
* E4 L# w7 _0 i$ d4 l( k/ ~一句话把木暮说得愣了：( s! ~% J7 ~( R. [6 j8 O3 A; h
“旧书……那你要读什么？”
/ l# e* u! H0 p  t2 D. _) C1 ^三井翻身起来，在木暮切近的地方支着下巴，眼里仿佛有一团火：
2 z) G# d# e: A& M“我要去读新书啦！木暮，我要走了。”7 Z5 m* J( L1 B& b
就像是一个霹雳打到木暮头上，原本暖意融融的空气，骤然变得冰凉。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p. `) v" Y3 H3 \* d7 t
“你……你要去哪儿？”* b) @' T2 b' S
“外国！就是你买的那香皂，外皮上不是有外国字吗？我就去那儿，那里没有《诗经》，也没有《大学》，我不用背啦！”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8 B4 ~: n4 v7 O& N) {
木暮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他，下意识地问：
- K& ?& B( B7 A( s5 {2 `' A$ e“外国，有多远啊……你要走多久啊？”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9 g) F! b. D7 K! T
三井瞥向窗外，被白色绵纸糊得严实的窗户，有一角破了，冷风顺着那个小小的裂口，把纸吹成了一朵细微的花。www.micchi14.net! q' e. e! O0 b+ u3 m
“我不知道，木暮，大概就是很远，很久。”
. ?/ l6 b0 X2 o1 }% [) P他再转回头，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
, H: E0 N- U/ _6 L9 H$ Q0 B: [“你别哭啊。我还会回来的！”
5 c9 J* k2 Y2 w! G. c3 Uwww.micchi14.net木暮这才意识到，有冰凉的水沿着他的面颊流了下来。3 p0 C' n. b; @
三井急得从被捆结实的束缚里凑过来，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动物，恨不得把自己挤到木暮的臂弯里：
# T3 b$ H2 E. y5 ?“我，我春天才走，你别难过……别难过啊……”
3 `4 w7 o+ F: y% U" i木暮胡乱擦了一把脸，硬是把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 G7 y: A; p5 q
“没有，没有，我给你松开，松开……”
2 U. H) A' i5 [, N9 s; E他用手找刚才把三井捆起来的带子结扣，急切之间却找不到，怎么都找不到，只能在三井身上乱摸，摸到细瘦的腰，摸到起伏的胯，摸到紧实的腿，直到摸到当年不小心从树上跌下来时坏了的膝盖，木暮的动作越来越慢，就像是怎么也舍不得。& G! Q- J+ U; ^3 r
三年的朝夕相处，颠倒梦想，此时木暮脑子里却只剩下了一片雪花。
( |! h4 }" x. _三井好像是叫了他一声，木暮没有反应，他只想着，再过几个月，春暖花开的时候，他的生命就有一多半消失了。  r: c' r! L4 o8 `* c
三井用肩膀把自己撑起来，凑到木暮的脸侧，轻轻地吻在了他的唇角。
6 s( o. k# T, V0 s" V% |5 {, e那触感如羽毛，如柳叶，如不存在的风。
9 w" Z- a3 e) C  W+ f却像一支光亮的箭，刺透了雪白冰冷的罗网。
. ~& T2 M, L, Q2 q/ x0 J木暮转过眼睛，正对上三井的凝视，一时间烈焰飞腾。* }' J2 S5 y7 h- F, M# T! V0 j: i
他终于找到带子的扣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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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井让木暮等着他。木暮说好。可是木暮只是一个买来的奴才，少爷走了的话，他还是得去掏便所，挑大粪，什么脏活儿都得干。三井跑去跟父亲说，他说木暮书读得好，能教这阖府上下的小孩儿。府里的先生们都有功名，他们看不上木暮，就三井看得上，他要父亲保证，不能让木暮干读书之外的活儿。老爷拗不过他，答应说让他给先生们打下手，只要他不犯错，就不打他。' f- J9 Z5 e) o3 Q" d
三井紧紧拉着木暮的手，他说，我走之前能保你，我走之后，你要忍住，你别走。7 i; b4 l+ g" @: z3 f
木暮想，我能走到哪儿去？我就在这儿，不然你回来，这么大的天下，你去哪儿找我？% e$ [8 h6 A( d& y: {1 Z
天色晚的时候，两个人抓紧时间去看湖面上的月亮，回来的时候云遮住了月，木暮走路一个踉跄，坐到了地上，三井把他扶起来，再走，木暮还是踩坑。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2 W9 r/ R# F, _( E& \( ?+ r
这次三井索性陪他坐在地上，他伸出手晃晃木暮的眼：www.micchi14.net& c. A* U! f3 W
“你怎么了？看不清吗？”0 ?% ]( L1 X1 F9 H9 h
木暮摇摇头：
6 J0 y$ Q4 R" _2 x: d: g5 M- f“只是书读太多了。你别担心。”
7 B5 R" v5 f1 q0 }2 Q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三井把他扶起来，更加坚定地抓着他的手臂：# ~  b: D* k. }6 i+ @( |) y: l
“你跟着我，一步步走，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Y5 _) a' X. C! `  B: ^+ }
纤细的膀子架在自己肋下，木暮情不自禁地回握，他在肚子里说：
, G$ o- T- @# G3 b) swww.micchi14.net我想跟着你，我会跟着你，只要你带我去的地方，我都去。4 B" B- K+ n9 O- v2 T

0 {, S! J5 v( [* H( ]. l明亮的阳光落在柜台上，把那些古怪的框架照成了特别精致的玩意儿，三井一个个拿起来往木暮脸上比划：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3 x% h& r9 ]2 B7 O7 p
“以前都只有单框的，现在外国的都好，还能验光，保证你看得清楚。”
  a% z& c7 R: A2 B3 o0 B( |8 ]木暮有意用手指擦过三井的，趁人看不见捏了捏他的指尖：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q/ i9 q0 V0 o& j4 u
“你不用破费的，我眼睛还能用。”" }% T% L; j5 I. B  v8 s
三井坚决地摇头：www.micchi14.net3 N# W; d3 y, ^( L
“不行，会越来越坏的，你就戴最好的！”5 c- P* y' x: v* k1 M
看来看去都觉得不好，最后三井的目光落在一副圆镜框上，框细细的，他拎起来给木暮比划，木暮在镜框勾勒出来的视野里看着三井逼近，随即笑得无比灿烂，戳的他心脏狂跳。
) u4 g+ E& i5 {: P, g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这个好，这个看着特别像读书人。”
2 m) D# S" M4 j  C7 g如果你觉得好，那就是好。木暮珍重地把空镜盒收起来，等着几天后来取，他想，那时候我就能把三井看得更清楚，而不是在没了烛火的夜里，在一片黑暗中偷偷贴近。
# p, R' o4 @# Z漫长严冬总算过去，兵荒马乱的新年随即结束，三井跟上下打了招呼，他带着木暮坐火车去更大的城市，木暮陪着他去选更时髦的衣服，他们每天只是在大城市的商店里逛，看到什么都觉得自己土。
. ?7 v. H! R% d4 z. P# Mwww.micchi14.net无数纷乱的消息在他们手拉手逛街的间隙飘落，木暮给三井读报纸，都是一片歌舞升平，看不出什么端倪，可是满大街要饭的却每天都在增加。
. K2 L( p- F2 z' L5 v+ p/ Z三井把木暮的手握得更紧。木暮扭过头，格外清晰的视野里能看见三井严肃的脸。他不自觉地想去摸摸，让他松开眉头，手指伸到中途又放下了。% w3 N* ]; a, A* y. g
距离别离的日子越来越近，两个人却很难形影不离，三井去各个亲戚家里辞行，他已经不再跪下行礼，推说是膝盖有恙，可是木暮知道三井的腿早就好了。他细细摸过，他知道。
4 n. M+ e4 o  t5 b" ]" G7 E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木暮明白，三井的身子在这儿，但心已经飞远了。# l/ f1 F" w+ U; `7 i$ I; }8 q2 L
他会成为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人，展开巨大的翅膀，再也不回头。
" ^2 q  Q3 l# i8 P! ]. s, ~( Q木暮会读书，很聪明，但那只是普通人类的才能边界，但是三井，他拥有的，是超越凡人的东西，他将从旧世界中崛起，一路振翅向无尽的新世界。8 r, I! f! F7 P# v+ j1 M! g
他回来的时候，还能记起平凡的，甚至算不得自由人的木暮吗？www.micchi14.net9 f7 T4 ]7 {* a1 ?+ d7 f% A
不，那不重要了。木暮想，我只需要在这里等待。哪怕我只能等到一根落下的羽毛，那也是我遵守了对他的承诺。
; S# Q$ A8 o( t三井，你就飞向这无尽天下吧，我会守在这里，等你回头，绝不是一无所有。
. u0 n+ p& ~7 }4 m- Y* h; s他们在无人窥见的深夜里，偷偷交换着纯洁的吻，十指相扣，木暮说，我答应你，我去读那些新书，等你回来，我要听懂你说的每一句话。
- C8 ?1 m. B6 O' r三井就笑着，犹如第一天相见时那样光芒四射：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m4 q4 r7 R4 g. o' y
木暮，你做什么都很优秀，你一定会成功的，我只是有一点运气而已。
5 e' d  ^8 O5 W' b! X$ T# A木暮在内心狂乱摇头：
: k; o) F) p# l6 J5 G, e! H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你根本不知道谁才是幸运的那个。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4 K6 A3 Q$ z( m; B
他能做的只是更用力地收紧手指，直到把三井细长的指节都嵌进自己的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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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丝残冰从屋檐坠落之际，木暮推着行李去送别三井，他们要坐很久的火车才能去到出海的码头。+ @$ Q) l7 x) @& ^' Y% H/ L0 ^
那是木暮第一次看到海，笨重的巨轮就那样浮在水上，显得毫不吃力。人群拥挤的码头上，无数人在挥手告别，眼泪雨一般四下挥洒。
+ T9 \0 T- e9 [& Y他们直走到了必须分开的地方，再往前就要检查船票。三井的行李已经让船工搬上去，他转过头，看着木暮，像是有很多话，一时卡在喉咙中。
6 M& O3 v" E; T! |" [" m4 G一刹那，木暮心中，划过了母亲的脸。恐慌和绝望奔涌而上，他张着嘴，抓着三井的衣袖，空气在他嗓子里席卷出一个黑洞，无论如何也无法消失。
3 z7 T8 B. X; q# c1 K4 V, Z+ fwww.micchi14.net三井捧住他的脸：; Q+ |* T0 G2 N$ D3 t, `: e
“木暮，呼吸，呼吸！把气吐出来！”
8 s8 i) Z' k2 y* {9 e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木暮这才像是从梦魇中醒过来，他深长地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几秒钟后再度睁开，用手叠在三井放在自己脸上的手之上：
/ U1 C, r' F3 \: Y& d; bwww.micchi14.net“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3 r. A- x: i6 l5 k3 C% W0 x
我不会再依赖你了，我要在这里，成长为可以被你依赖的人。
, [" O5 K0 H% Q' p/ q三井凝望着他的脸，像是怎样都不肯放手，最终他抽出自己的手，像那些外国人一样，第一次紧紧抱住了木暮：www.micchi14.net1 \1 ]; M" r/ V3 o: H) k5 i* h" ]5 f
“谢谢你。”
6 q% d& L0 X9 i+ j3 i2 X等待登船的国人，纷纷向这边投来包含着惊讶和不屑的一瞥，但他们两个人都不在乎了。& G4 ]" Q2 S( M" P/ F5 z+ f5 |
三井在木暮耳边，低声说道：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6 O0 f7 |7 {- `/ e, T
“坚持住，木暮，我会回来的。”6 v+ t( i# [8 X
随即，他放开手，决绝潇洒地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轮船。
# h5 O  C* j1 `( q9 |木暮的眼神追随着他的背影，看着他登上甲板，爬上船舷，在高高的栏杆上，向着下面，用力挥舞着帽子。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Z% s! u% v+ J+ Y
他可能已经看不见自己了，木暮想，这么多人，找一个我多难啊。
' S- _" H. M+ {9 Gwww.micchi14.net但你在那么高的地方，我能看见你，三井，我能看见你啊！
* u1 ^( G, I4 {+ u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于是他也开始用力地招手。阳光穿越云彩，把光芒打在三井英俊的脸上，宛如在冬日漫山遍野耀眼的冰雪，闪烁着夺目的光芒。$ L! P$ O  p$ y# Q
如果可以的话，把我的眼睛，还有我的心都拿去吧！7 u- v3 r5 \9 A  V6 F; c. Y
木暮笑着挥舞手臂，他知道自己已经跟着三井走了，三井拿走了他最好的东西，他将带着它遍历天下，成为一个更好的人。4 a1 R! z$ H) j  J( ]8 i
无论多少年，他都会注视着三井，那是他的冰，他的雪，他的烈日，他的火焰。& _  L8 V, c- g7 ?( N1 [; G
永远属于他木暮的，最初也是最后之爱。4 {* n% @! s7 {( L9 z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