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三】【5周年108题征文之11】日光浴 by 米兰
多年以後，三井壽成為神奈川縣立大學籃球校隊的助理教練。( [9 Y% j) j5 K2 P6 w
他的人生經歷至此看來，算是平順。高三那年，他打冬季賽的時候，被秋田一所縣立大學的籃球隊教練看中。冬季賽結束，對方遊說他過去，他想想也沒什麼不可以的，便到秋田去了。$ {% k7 I5 p; k# a/ O
結果在秋田這個地方一待，四年就過去了。
z& y; |3 v9 |! R- S/ y8 u7 E7 _www.micchi14.net他在大學的籃球校隊打得不錯，在區內賽跟山王工業交手過幾次，也參加過幾次大學聯賽，在業餘籃球界中，若要列舉國內數一數二的三分射手，名單裡不會少了三井壽。 {9 \) J9 h, c( w1 |. p
不過大學畢業那年，他覺得夠了，可以結束自己的球員生活了。
# y7 K% D% ?2 n( x' j$ i& C. @日本國內沒有職業籃球，真的想闖出一番名堂的籃球選手，除了入選國家代表隊之外，去美國可以說是最好的選擇。而他這個人，與其說是有旺盛的鬥志，倒不如說只是喜歡籃球而已。畢業的時候，他還是一樣地喜歡打球，可是更清楚自己並沒有出國、加入ABA、NBA，然後縱橫球壇這種夢想的。- T2 f: E3 S6 `
當他回神奈川探望高中的恩師安西教練，告知自己的決定時，安西教練倒也沒什麼意見。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或許早就看出三井重回湘北籃球隊的時候，將會逐漸成為一個務實的人，因此對於這個結果，並不意外。www.micchi14.net2 J2 O' t* s9 H# u" V4 @/ g6 \
三井起先留在秋田的母校，一年多後，安西教練聯絡上他，找他回神奈川。於是，他又回到了神奈川，在神奈川縣立大學擔任籃球校隊的助理教練。
- i5 x4 t* u( t3 c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這份工作不輕鬆，而且男籃隊與女籃隊共同由一個總教練指導，他這個助理教練，也得照顧女籃隊，事情比從前要多一倍。不過，很多事情如果是發生在故鄉的話，就變得可以忍受。況且，生活單純、作息規律，偶爾可以跟年輕學生一起打球，沒有什麼不好。* i% ?# x# w" v; ?; Y' v; ~6 ^!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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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4 V7 |% X$ Q$ _0 e9 A「阪井──我不是說過，不要單打獨鬥！」
: F+ u# |$ B% L0 E阪井是女籃隊的隊員，他的學生之一，今年剛升上三年級，是整個球隊裡最讓三井煩惱的一個。9 ]3 ?' S0 e2 K6 g
她長得不像一般人印象中的女籃球選手──骨架高壯、舉手投足大剌剌地像個男生。阪井萌五官柔美，有一雙帶著古典美的丹鳳眼，笑的時候會微微瞇起。她的身材高瘦勻稱、皮膚白晰，教人無法想像她是個成天曝曬在太陽下、喜歡在室外追著球跑的球員，倒是比較像個模特兒。/ G- {- X! M) E4 R4 s/ k; M
但讓三井煩惱的都不是這些事。阪井其實打得很好，她有天分，很多東西一教就會、一點就通，又肯下苦工練習，幾乎可以說是教練眼中的模範學生。她唯一的問題就是，喜歡單打獨鬥。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V! v4 J7 O0 n$ r
她和那些一進入KTV就抓起麥克風不放的人一樣，一讓她拿到球，便忍不住自己發揮起來，忘了什麼叫助攻什麼叫傳球什麼叫隊友。, z0 E: h% r* a: Q( ^* w% ~
「啊……那個，助教，對不起啦……」
& u' P( _9 @& J/ c偏偏她又不是個無法溝通、講不聽的人。三井每次一吼她，她就認錯，知道自己又犯了同一個毛病，於是在心中發誓絕對不可以再犯一次。只是，神明大概從來沒聽清楚她發了什麼誓。
4 Z5 H7 ?) G8 X! M, m% j, k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妳──妳再不把球傳出去，我就剁掉妳的手──」
* u# c; Y& s( \3 t4 P q+ x2 M三井氣起來時，忍不住大吼這一句。結果這一幕──助理教練三井對上女籃隊小前鋒阪井萌──變成籃球隊練習時的招牌節目。阪井一開始持球，沒在場上的人便停下手邊的事，等著看三井罵人、阪井認錯的戲碼不斷重複上演。
- c9 ^$ ^9 ?0 R7 t$ x最後總是三井先放棄，罵完了「我就剁掉妳的手」之後，便氣急敗壞地叫大家解散休息。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7 k$ {9 k2 g, N: u* q' Z' {) L
「你說，她到底懂不懂我的苦心啊……」
) h" \5 k$ L- g三井嘆口氣，喃喃問身旁的宮城。他一直都和高中時的隊友保持聯絡，只是去了秋田以後，大家見面不容易，那幾年間自然聯絡得少。現在，他跟宮城、木暮偶爾會相約吃飯，聊聊近況、互吐苦水。阪井是他最常掛在嘴邊的。( w* C4 c: p, S
「她每次這樣，我就會罵她，練習就得停下來。久了，大家都會受不了，覺得沒有她還好一點，漸漸會排擠她、不想傳球給她……我就是想避免這種事情發生啊！」* F& w: L; R7 i' M& W8 V4 ]8 d
宮城笑著喝了口酒。「我看她到畢業為止都不可能改過來了。」0 j& i, H" m- F* }* \. P
他擰著眉，默默地倒酒喝，實在不願意相信宮城的話。
6 M4 E' U5 H9 S0 V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其實她是個好孩子，雖然活潑了點，但是人很聰明、練習也很認真──」7 S& ^5 Q8 ~ a
「是是是──」宮城點頭。「夠了，我已經知道你有多喜歡她了。」
* X0 s' u( \% y, U9 t; A三井砰地放下酒杯。「跟你說過我不是喜歡她！我只是──」www.micchi14.net' i4 g* c4 f6 z, v* D
只是覺得阪井很像一個人。很像一個已經埋在名為記憶的泥土裡，漸漸被時光和濕氣侵蝕而消磨掉的名字。2 S0 R! z5 h: X+ V# K! W/ |
阪井很像流川。
1 e& N9 |! {, u; ?3 D2 F0 v: z) D她雖然常常打得渾然忘我，其實球風頗有特色，細膩而柔軟，動作靈巧又迅速。撇開她那個毛病不談，她是一個很好的球員，看她打球是一種享受。
2 n& Q. M( u: B) O9 B尤其是她要切入上籃時，腳步會習慣性地先踏一步又後退，再切入籃下。這個假動作，流川也常做。
3 \: F- Y" Y4 w- T9 k7 h8 b5 J/ C所以，有時，他看著阪井，有點懷念的感覺。/ G" e! t0 g3 W. f, H! E) {
流川打完高中聯賽，便開始準備去美國的事。他在五年前──大約是大學三年級吧──去了美國，先參加ABA長堤隊，然後又參加NBA夏季訓練營。再之後的事，他也不太清楚。關於流川的消息，他漸漸地只能從報紙新聞上得知。
+ _+ g5 y; _& ]; T" }: t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他一個人，在美國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呢？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Q) P; V0 X# B
「只是……」宮城還在等他的回應。www.micchi14.net/ P9 q0 \! z0 K6 U, a
「她有點像流川。」
3 V0 e" b% k/ C; w' t4 ^, M宮城揚揚眉，很意外。「真的嗎，這倒是有趣……」
+ U' ^# l7 I7 A! f提起流川這個名字，就像是無意間打開了一扇門，他們同時走進那透著暈黃光線的空間裡。回憶讓他們沉默下來，覺得除了喝酒，暫時不需要語言。
8 z1 y Y- c* P6 d0 f直到三井點起一支菸。那突然燃起的紅色菸頭跟煙霧，似乎令宮城回過神來。
" z3 R1 Q+ \, J* P4 V# a& I+ w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最後一次見到流川，就是那次大家一起去海邊的時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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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U2 d! ^# M+ \流川還沒有離開日本之前，他們是有聯絡的。
0 d+ M; s2 S6 l) B他們那一屆的籃球社，憑良心說是最亂七八糟的一群，但似乎也是連結得最緊密的一群。畢業之後，他們偶爾聚會，遇到寒暑假，便選個地點一起去玩。: G5 `# y( |* [; p( Q- y9 h
流川有時出現，有時根本找不到他的人。他們也沒放在心上。流川是個很單純的人，只是有時候也沒有人了解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做些什麼。他跟櫻木、宮城不一樣，從來不會主動提起自己的生活。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s& r# D9 |; ?3 D8 h0 J2 M
大三要升上大四的夏天，三井開始玩衝浪，趁著回神奈川過暑假的時候，找了大家到海邊玩水。
( |, b2 I9 O3 Q1 g, H5 m, O. swww.micchi14.net那是個晴朗得讓人忘不了的夏日午後。天空藍得像會滴出水似的，沒有雲，太陽熱得讓人直冒汗，每個人飛快地奔進海裡。
" y( n0 `. j" Z2 f, A, [: W租了初學者專用的衝浪板後，三井負責教大家如何使用。但是沒多久他就放棄了，因為真正聽話的只有木暮。櫻木早就在旁邊跟流川打了起來，兩個人像海狗一樣全身濕漉漉的，扭成一團；宮城很明顯地把這次聚會當成他和彩子的海邊約會，只顧著鬧彩子。赤木根本沒下水。
1 l8 B3 V( m' V2 `. @www.micchi14.net但他還是很開心，因為這些人是曾經與他一起創造能夠保存一輩子的回憶的人。他們跟世界上的其他人、生命裡即將要相遇的人都不一樣，是獨一無二的。所以，跟他們在一起的時光，都是最好的時光。
% ^* N) _+ ~) d. N4 y傍晚，太陽開始落入海平面的時候，大家終於累了，仰躺在海上，在水裡載浮載沉的。陽光不再那麼灼人，暖烘烘地曬在皮膚上，橘紅色的光芒渲染了天空與海水。彷彿說話是不被允許的、會破壞了這份靜謐，每個人閉上眼睛，只聽見海水一波波打上岸、流動的聲音，沉默地漂浮著，像隻水母一樣伸展四肢。
: x: e- h/ Q3 f9 `- B; b0 Cwww.micchi14.net他們順著水流互相撞來撞去，三井的心中愉悅而平靜，在腦海中揣想著夕陽慢慢滑入海水裡的光景，接著天就要暗了……www.micchi14.net' D8 D% l! `3 x) C% \1 f( v
他倏地睜開眼，左手動了動。他偏頭看看左右，流川在他的左邊，閉著眼，一付睡著的樣子。他看起來像是陷入長眠，不知何時醒來。www.micchi14.net$ T+ T5 {7 P- V( H6 A
連在海裡都能睡著啊……三井失笑，有些佩服地看他。不是他吧。www.micchi14.net% g% m% X6 Y8 g, s2 K: S
那麼，剛剛是誰握住他的手呢？www.micchi14.net, X" _0 A! p7 M+ a8 A. _+ b/ r
雖然那幾乎稱不上是握，應該說是指尖的碰觸。他感覺到，誰的指尖碰到他的手指，他的掌心，然後有些猶豫地輕握了他的手。8 z/ V6 z: Y# R# B5 E; Y
一切只有兩秒鐘。
0 T! N4 J+ w! N/ q3 V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後來，大家意猶未盡，鬧到很晚。太陽下山後，櫻木跟宮城生起了火堆，圍坐在沙灘上烤肉。彩子跟流川買了啤酒回來，大家邊喝啤酒邊吃烤肉，又唱又鬧，簡直像小學生。5 ^9 I# _; O2 S) }6 P6 r
三井不知不覺地喝完第三罐啤酒，轉頭看見坐在火堆旁的流川。他對櫻木他們這種沒有改變過的胡鬧的玩樂只在一開始時說了句「白癡」，便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從不參與。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1 u- g: l- `- H3 s. S, B. }
流川一向獨來獨往。可是，他覺得此時此刻的流川，異常地沉默，像是陷入了泥沼般的沉默，像空氣吞沒了他的語言能力跟意識，甚至有種絕望、毫無生氣的感覺。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7 M9 d* T1 K/ ?9 O# Q @- y4 A4 H
既使如此，他還是個漂亮的男孩。
5 g+ g' l* f" z2 Y& E: p+ l5 r三井第一次這麼仔細地打量這個學弟。他曲腿坐在火堆的另一頭，頭髮還有些濕氣，讓他的髮色黑得既深沉又柔軟。深夜的火光描繪著他的輪廓，像是將他鑲上了一層金邊，他的眉、眼、鼻子、嘴巴、頭髮，都染上了那點迷茫的金色。www.micchi14.net8 `" N6 E! I* n% w+ r
他偏過頭，漠然看著櫻木跟宮城他們打鬧，海風吹亂了他的頭髮，正好露出他漂亮的耳朵及頸部線條。! N' S/ L; X) }! F
三井覺得心臟忽地收縮了一下，胸口一窒。
4 q( r# e) l$ s1 l( ]+ e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一個男孩身上怎麼會有那麼優美的曲線呢，他明明是個高大又具有野性的人，手腳、身體的線條卻非常漂亮，僅僅是坐在那裡，整個人就像是一幅畫、一個好風景。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l2 I1 j! ?) H
難怪從以前到現在，有那麼多女孩子喜歡他。www.micchi14.net4 Q; }! M5 D& K0 `& q: \+ H) ]0 P) p
「什麼？」
g% L3 d' R5 S( G6 C3 y& H& D/ F3 b; ]流川突然出聲。三井回過神，發現自己不知不覺把心裡所想的說出口了。3 ?! Q" G& Q' e4 b1 ?0 L
還好夜晚海風大，把他的聲音吹得模糊不清。他有些困窘地搖搖頭。「沒有。」6 w; l0 K& a n0 g
流川看了看他，又調回視線。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F+ o- o3 e2 L+ E; z0 V, a
樹枝燃燒時製造出嗶嗶剝剝的聲音，兩人隔著一個火堆，默默地喝酒。木暮已經裹著外套睡著了，彩子也昏昏欲睡。& U% U. X( s5 v4 _6 _+ ~
那個晚上，就在大家累得睡倒在沙灘上之後結束，除了流川。三井陷入睡眠前，依稀看見流川還坐在火勢逐漸變小的火堆旁，一個人喝酒。
9 U2 M) E9 f8 H. z2 F4 x7 g8 d流川竟然清醒著，這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一件事。這是三井那晚最後的想法。
' h! W% ~3 F0 r! I" V6 r0 n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那晚之後，三井再也沒有見過流川。' F& w. p9 R$ ?
夏天過完，流川便前往美國了。4 _8 L, e/ [0 n; F,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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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三井再也不對阪井說「我就剁掉妳的手」這句話了。! t/ R* V; r( L9 l3 p) a' Z( `
因為有一次，他說完了，只聽見阪井「喔」了聲，落寞地轉身走了，到場邊休息。& X9 i* _& A, V. V7 q. J. h
他忽然強烈地感覺到阪井的挫折，而有些懊惱。她不過是個大學校隊的球員而已，又不是立志要當籃球巨星，何必逼她逼得那麼緊呢？她就算單打獨鬥下去又怎樣，她的人生並不是只有籃球而已――7 n- p7 R3 [0 h* c3 s; u
如果籃球變得不快樂了，她還能繼續下去嗎？www.micchi14.net0 f/ p0 ~$ m# U0 C- s& I2 @5 G
那天的阪井都很沉默，動作也慢得出奇。練習結束後，大部分的人都走了，三井洗把臉，回體育室的時候，瞥見球場還亮著一盞燈，阪井坐在場邊收拾東西。
; X* m# s$ i' ]' A「還不回去？」
. V, P8 z5 c9 \& Z, D阪井抬頭，見了是他，臉色顯得沒精神了點。她點點頭。& L5 ?- O0 i0 J. V) F, a
「要不要跟我一對一？」
. \' o' l/ @/ j0 l, W' M9 jwww.micchi14.net三井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高二以前，他常常玩一對一，那時是帶著挑釁與不服的。高三的時候，他變得被動，不再主動找誰一對一，也只玩過一次一對一了。
2 P5 b- H- u7 x7 ~www.micchi14.net可是見到她，他覺得該跟她打一場一對一。她不是個適合沮喪的年輕女孩，他覺得這種小遊戲可以鼓勵她。
% z0 `' H% S5 |阪井楞了下，微笑起來。: \7 o5 v. X1 {9 S" A1 Z* j. D
夜晚的球場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沒有激情，沒有興奮，沒有觀眾鼓譟著，也沒有人看著，氣氛安靜而放鬆。但他們聽著彼此的腳步聲和自己的心跳，精神異常專注。
W0 w% [$ Z( \2 H& A1 R+ o4 z三井注意到阪井的眼神變得明亮，緊緊盯著他，像是不能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絲變化。她的腳步靈活，身軀柔軟，似乎任何高難度的動作都難不了她。
8 y, _$ G( k8 c& G- [) r8 R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汗水滑下來，濕潤了他的眼。恍惚間，他想起，八年前，某個晚上，也有個人這樣站在他面前，用這樣明亮的眼神看著他，而他也這樣看著他──
/ z: Y9 B2 X8 H8 o) r「喔！」
3 I% T1 w7 [% `1 Q( kwww.micchi14.net三井在籃下一閃神，就被阪井上籃投進的球砸到腦袋。
( `0 ]/ G6 W8 P: Y% [8 U d3 t阪井嚇了一跳。「對不起、對不起──」
' G6 b( @) M$ |, |0 F8 Nwww.micchi14.net他擺擺手，要她不必道歉。「沒事。」
, c4 {0 B' ]/ [8 N }# _6 s; f& r五分鐘以後，他們兩人坐在場邊，一人抓著一瓶礦泉水咕嚕咕嚕地喝。球場安靜下來，晚風吹乾了他們皮膚上的汗水，帶來微微的涼意。
, m8 _: r1 s4 ?# Ywww.micchi14.net「好點了嗎？」他問。
" P* T( Q+ |/ ^# @/ j阪井怔楞了一秒鐘，明白了他的意思，笑著點頭。「嗯。」然後又說：「很久沒打得這麼過癮了。」
/ p. i! R6 N4 ^0 x) O三井大笑起來。「因為我老是在旁邊吼妳，暫停比賽吧？」3 C3 p+ ~% ]: D) [
「……沒有啦。」
( s, R& b2 g1 t! s7 v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他忍不住揉揉她的頭，隔著她披在頭頂的白色毛巾。阪井也笑起來，一雙鳳眼微微瞇著，唯一亮著的那盞大燈從他身後投射到她身上，教他看見她白晰的臉龐透著運動過後的紅潤，像個娃娃似的，一點也看不出這個女孩剛才是用多麼明亮有力的目光盯著他。' e7 y' ?6 h2 L
「妳打球的時候，很像我高中時的一個學弟。」三井微笑地說。「你們的球風滿像的，比較柔軟、靈活，攻擊性比較強，突破能力比防守能力好。」www.micchi14.net' O T; T. W, g, k7 L3 s
阪井安靜了好一會兒。www.micchi14.net# e: b k. w3 x4 b" ~+ s
「你說的是流川楓嗎？」
4 w& p. E. {9 l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三井驚訝地轉頭看她。阪井輕聲說：「他是我的表哥。是他教我打籃球的。」www.micchi14.net! x+ Q: z; T2 {2 d
他恍然大悟。難怪他們的球風接近，有同樣的假動作，嚴格來說，連外貌都有幾分相似──
: m4 `7 t6 [9 e/ {/ y! l「我們相差四歲，都是家裡唯一的小孩，所以從小就很親近。我十歲的時候，楓教我打球，我所有的技巧都是他教的。後來上了國中、高中，才開始聽教練教的。」
' F8 M! A- |9 N6 |- ?; `「難怪……」三井充滿興味地看她。「連單打獨鬥的毛病都跟他一樣。」
4 D! K8 Q+ M7 g, ^阪井摸摸頭，不好意思地笑笑。「沒辦法嘛，我什麼都是跟他學的。」
) i% P6 r- n2 y, U7 ?! g& x+ twww.micchi14.net機緣真是奇妙。流川是他的學弟，阪井是他的學生，在流川去了美國，他也留在秋田、許久許久沒有回神奈川，幾乎沒有想到這個人的時候，安西老師把他找回神奈川，然後，他開始訓練阪井，又想起了流川。
* n- D/ l: h6 o0 G0 _: `冥冥中有什麼，教他只能把流川這個人埋在記憶中的某個地方，而不能徹底忘了嗎……( }8 Y3 }: d( L$ \
「他高中畢業時，我跟著去參加他的畢業典禮──真的好恐怖，他被一大群的女生包圍，不管走到哪裡都有人纏著他，有人還哭起來，搶著要拔他制服的第二顆鈕釦。」- ^3 B, W" S8 V' |3 c( J6 \
阪井的聲音忽然變得低沉了些，聽起來變得輕輕的。「後來我們躲到了一個房間裡……應該是籃球社的社團教室吧。他變得有點怪怪的，坐在椅子上，戴著耳機聽音樂，可是眼睛一直看著自己的置物櫃──」
( D% ?9 T2 S% F: m/ b' Wwww.micchi14.net「置物櫃？」7 j8 q) c* s$ X; A1 j2 h8 X' o
「嗯。」她點點頭，好像在確認自己沒有弄錯。「我問他，他指給我看他的置物櫃，是最左邊的那一個。」5 D; g% O) F4 W/ `& W8 }3 P
一瞬間，三井覺得腦子裡被抽空了似的。
3 |$ M$ S1 I( D3 u7 Q- c在湘北籃球社，他們的東西都是按年級來分別的，但是，那一年他是直到地區預賽前才申請入社，所以他的置物櫃是在一年級的櫻木旁邊，最左邊的那個。www.micchi14.net7 z) h# R4 `$ z; v1 ]1 z
「我也不懂他在想什麼，但是我不敢開口說話。他明明坐在我旁邊，又好像不在這裡。」
' O7 m7 x- N+ j( [( ^4 j* y流川在想什麼？他畢業之後，去了秋田，而他升上二年級，使用他用過的置物櫃，直到他也離開湘北。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D0 [# k6 L/ J* K0 s% D5 M4 p& z9 S0 b' e
三井扯下圍在頸間的毛巾。他把臉埋在毛巾裡，深呼吸。他的腦子裡有千百個念頭，想問她為什麼要說這些，想叫她不要再說了，想立刻離開這裡，想回到自己的房子裡，想一個人獨處，想喝酒，卻什麼也沒做。他沒有力氣，而有個東西把他緊緊捉住，綁在這裡。: ~5 m$ T0 p3 v3 L W6 Y# y
阪井直望著空曠的球場。「後來，我慫恿他在學校埋一個時光盒子──」
/ T( _4 x2 O8 Y, P. ewww.micchi14.net「時光盒子？」三井艱難地開口。有什麼東西哽在他喉間。接著，他想起那是什麼東西了。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s6 T$ G4 R/ L8 H" W) e
阪井看了他一眼，見他懂了，說：「我鬧了他很久，他終於答應，可是沒有準備盒子，所以只好用他的鉛筆盒。我不知道他放了什麼在裡頭，我只記得，他弄了很久，我等得快不耐煩了，他才叫我跟他到體育館後面……」
! M. s! L. f Q+ G好一會兒，不知道有多久，三井只聽見風吹過樹梢的聲音。那沙沙聲像騷動了他的心，像隻手翻起了泥土，往他埋在心裡的東西挖下去。
; W. L, ^% d+ A% ?0 o9 A「那個盒子埋在湘北體育館後面的樹叢裡。」她抬頭，聲音有些期待、有些顫抖、有些不確定。「我帶你去。」
3 F& e0 G: U5 H' i6 A* G說完，她就只是看著他，看他抬起頭，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長長地吐了口氣。有一秒鐘的時間，她感覺這個二十六歲的助理教練陷入茫然，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不知道時間，也忘了旁邊的人。這些對他都沒有了意義，因為他想的只有一件事，一個人。
R& w; L2 n% E9 h$ Bwww.micchi14.net就像那個午後，坐在社團辦公室裡聽音樂，看著一個櫃子出神的流川。
" Q8 u4 c' c+ n% ~. w1 `9 n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走吧。」三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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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起回到湘北高中。
3 {$ ?4 p! }! [) d( ~% u' e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三井開車，一路上都不說話，只是望著前方。車窗外的燈光不斷掠過他們，他的臉在昏暗的車裡忽明忽滅。2 |) T/ Y# y2 h& }, b2 N
夜裡無人的校園靜謐得教人不安，一幢幢坐落在空地上的校舍，幽暗而陳舊，看起來像是巨大的石雕像，鎮守著什麼秘密。0 L' K( N: a+ `0 \* f+ H. K
她憑著記憶帶三井找到流川埋下時光盒子的地方。那是在樹叢的最裡面，他們鑽進去。「在這裡。」她蹲在一個稍有隆起的小土堆旁，用力拔掉雜草，兩個人徒手挖開土堆，帶有濕氣的泥土弄髒了褲管跟衣服下襬，三井似乎毫無所覺。: G$ v3 I# t: }6 W; `
他越來越用力地扒開泥土，但一點也不確定自己真的想知道土裡埋的究竟是什麼。要不要住手，快點住手吧，現在還來得及――他的腦子聽見這些聲音，可是手上並沒有停下來。
2 @7 a2 Q, Y3 ?) I" C( p3 C" V終於他挖到了一個鏽蝕的鐵盒子，大約二十公分長的細長盒子，確實是個鉛筆盒。5 {) i! w" f2 u& ~& g7 T! T, y* z
他們都停住了。阪井在他旁邊呼呼喘氣，看著他怔怔地拿出那個盒子。
5 w l8 R2 s8 Q! m他們爬出樹叢，連身上手上的泥土都沒擦，就著微弱的月光，三井打開鐵盒。
% F/ m5 L% \* M$ T6 P8 m; ~" Z裡面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張摺得四四方方、邊緣泛黃的紙。1 L5 o. [: Y* K% Y9 n; }* Z( `
三井不由地屏住呼吸，打開那張紙。他從來沒有這麼惶恐、這麼不安，又如此確定自己會看到什麼。
" D& A T8 R- K0 J) f* L那確實是流川的筆跡，用黑色的筆寫著――三井壽。只有三個字。
5 t: l2 t. b4 ?0 c7 v他覺得肺部的空氣被抽乾了。強烈的情緒像暴風雨中的海水沖刷過他整個人，他有種被淹沒、滅頂的感覺。
0 i% B1 s! R7 _4 K) w" l「他曾經跟我提過幾次，說社團裡有個學長，是三年級裡球打得最好的……」
R! d% f( t7 Q5 P0 Z1 c0 n「阪井。」三井低聲問她：「時光盒子不是要定下一個時間，自己去挖出來的嗎？」為什麼她要找他來，叫他挖出來？
2 i5 L. i" J6 h她點點頭。「可是他等的不是一個日期。」' Z, P& I% b& C* [! @
那時的流川或許不確定他會知道這個盒子的存在，甚至把它挖出來，也不確定自己該怎麼做，可是他還是埋下了自己的時光盒子，把一切都埋在土裡，當做一個紀念，但又期待著有一天他的學長發現這個盒子。www.micchi14.net0 B6 c: I8 i! @) s1 V' v. O
而他真的發現了。+ w" F# U2 G& R- _% r4 I2 E; Y! x
「他說他曾經找你一對一。那是他最喜歡的一場球。任何比賽都比不上。」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0 |) R8 _1 S" V8 ?
那也是他最驚心動魄的一場球。三井記得。流川站在他對面，眼神比整間體育館裡的日光還亮，緊緊地、像是要把眼前這個人刻在心裡一樣，每一個神情、每一個呼吸、每一滴汗、每一個動作，都不能放過。
0 o- S0 E; f7 c6 P% v1 v% a' d那種眼神簡直像一種引誘，他呼吸亂了，心跳失去節奏，幾乎整個人被吸進去。
* m7 I- @, X% }" iwww.micchi14.net所以他再也不跟誰一對一了。他不想再跟誰那樣相望著，不想再看見那種既強悍又想把對方吞噬下去的神色，不想也這樣地看著誰……
0 m# q5 n* Y; P2 Q3 p# @: o三井忽然摺好那張紙，收回盒子裡。阪井不解地看他，他只是笑了笑。
. L% O9 k( N1 ^* I- _6 b「走吧。」
/ B. `8 c1 h# h* n, t他找到體育館外的洗手台，兩個人洗乾淨了手，擦拭掉衣服上的泥土，又把鐵盒子沖洗了下，回到車上找了條毛巾擦乾。他把盒子收進自己的包包裡。
0 G s3 F9 J' ^. M0 ^阪井欲言又止地看著他做這些事。
* g6 q% R4 u" G0 i5 {' n( t「妳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吧？」三井頭也沒回地問她。" N) E9 Q4 c1 U' ]4 ]
「在邁阿密。」然後，她又想起了什麼似的急著說：「今天晚上的事不是楓要我做的，真的不是。我知道……一點關於你們的事，也知道你是誰，只是沒想到後來你變成我的教練……但是我又不敢貿然提起跟楓有關的事，只能想如果有機會的話，就帶你來這裡看看。」她抬眼，小心翼翼地注意三井。「雖然他沒跟我說過，我也沒有特地問他，不過我一直相信，他埋的東西一定是跟你有關──」: J, I' S* n6 P& u4 H+ j
「我知道。」他回頭看了她一眼，微笑。「他根本做不出這麼複雜的事。」8 J# d( r8 b5 h
阪井摸摸頭。「也對……」
/ ~! p8 k" E% l; z Kwww.micchi14.net他轉身，又忽然跟她叮嚀：「什麼都不要說。」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B8 v% T, {" a3 A, x9 L5 y
她看了他好一會兒，點點頭。
6 y. n1 q1 |+ u3 J: N3 m' e# V* ]他們走出湘北。夜已經深了，他的身體疲累，精神卻很清醒。他先把阪井送回家，然後車子掉頭，開往湘南的海邊。那個他們一起去衝浪的海邊。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I1 r# R+ `' Y" H; W P& P$ y
夜晚的海黑沉沉的，灰白色的浪花細碎地打上沙灘。
" ~6 a' d e* w8 u3 Q8 d: N' z9 P9 \三井停好車，把車門打開，讓海風灌進來。他開了一罐在路上買的啤酒，坐在車裡喝。- I( G- R. k) B/ ?4 x- s ^
空氣很涼，浪潮聲遠遠的，有些朦朧模糊但撩人，他聞到鹹味。
# Z1 R6 a7 u1 O2 b4 E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酒喝完了，他下車，走下了堤防，慢慢走到水邊。他脫掉球鞋，海水沖上了沙灘，淹過他的腳。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5 }1 u! Y6 y# S1 V+ z% a2 m" R( W1 h
靜靜地，他想起最後一次見到的流川。就在這海邊，他躺在海面上，像睡著似的，黑色短髮軟軟地漂蕩在藍色的水裡。' h z# l9 f( l- L1 X
「那個時候，我知道是你啊……」
2 _6 U& T! [6 f8 D他知道是流川。是流川的手，在海水中握住他的，雖然只有兩秒鐘。, c7 g' s6 f+ M5 K
喜歡的人就在身邊，跟自己一起沐浴著陽光，海面的風吹過自己，再吹過他的臉、他的肩、他的身體、四肢，這份想像幾乎讓他融化在冰涼的海水裡，又想確認、想碰觸那個人。所以他伸出手，輕輕地、試探地握住――: ^) ~5 G+ _, p* s- `
但是被他甩開了。. s( j8 u n/ h' u; r' g% B% F
十八歲的他不敢再看流川的眼睛，二十一歲的他甩開流川的手，一次一次地退縮，寧願不要知道、不要說破、不要面對，更不能讓他發現，自己會被他打動，也有那樣想要吞噬他的眼神――
4 D% n u1 C7 ^1 G他沒有承擔那些東西的勇氣，不像流川，可以義無反顧地接受自己，而且毫不畏懼未來將有的磨難。1 H* ]" f$ V: _5 U
而他，只是在那個最晴朗的午後，把一切都沉入海裡。就讓彼此默默地喝酒，隔著一個火堆，在火光中看著對方、記得對方，在心裡回味就好。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O! B$ U+ F' M- N: v- F
直到他看見那張紙片。6 Y1 Y( ~ V# z4 N2 V6 Q
一個人會把什麼東西埋在時光盒子裡呢？
% v9 T/ A" I1 l0 t) x# ?% J) Z8 z「不知道從東京到邁阿密，要花多久的時間……」4 a$ X) B' D9 S0 B1 I' l
他拎起自己的鞋，回頭朝車子走。他的腳上黏滿了沙子，球鞋裡也是沙子，但他不在意，他哼起了一首歌。www.micchi14.net3 i0 c( h( z1 G# ]7 i' {* `# R
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h/ D" w, K- F
與其穿上沾了名為謊言泥巴的鞋子
! u! ~0 b! M7 V要是沒抖乾淨就別穿上去吧
1 o M1 k& j( w8 T4 ]9 Qwww.micchi14.net很簡單地
0 T$ b# P% `+ h3 lwww.micchi14.net光著腳不就行了www.micchi14.net9 r8 N0 r- ]; |1 J& w" H
. k0 O+ B5 W3 r' B: x: ?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他一遍遍地哼著，直到上了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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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贴由米蘭于2005年9月07日22:03:20在〖寿受主义〗发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