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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井因为二次受伤住进了医院。www.micchi14.net9 d2 Z! Z4 n: V8 r2 n/ t* a
这次比过去严重许多，他被诊断为韧带断裂，比上次的伤势更重。木暮和有元再一次跟着救护车把他送回野口医院，医生的无语、护士的不快和父母的愤怒心疼交织成嘈杂的背景音，他木然地听着木暮重新有条不紊地对医生、护士和父母各解释了一遍，甚至开始觉得木暮对这一套流程已经驾轻就熟了。& r$ ]; f! v1 d& A% T* x7 a
不会再来第三次吧？他的嘴角扯出一个苦笑的弧度。1 @) g" i7 T; n& ?9 \6 L! ~% [* y- A
身为医生的父亲自然知道这种行为多危险，赶到就狠狠骂了他一顿，妈妈心疼他，拦了几句，于是演变成两位家长的争执，一个说对方只知道忙，就这么个儿子也不关心，另一个说谁非要同意他去湘北，这不第一天就出事了。三井只觉得吵闹，他扭过头去，一句话也不说。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 q8 p$ g" |* B$ L
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只会责备、争吵和推卸责任，却不愿意来问问我在想什么？
, Q6 P. M# Y3 B: h如果问了，如果交心了，自己是不是就不会贸然跑回学校呢？, J% V, d$ W0 H1 X+ I
他也不知道答案，只能咬紧牙关，默默盯着墙壁，颜色白到刺眼，三井觉得眼睛生疼，一行泪无知无觉地流了下来。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5 n3 W4 Y2 x/ U% g& B Y- U) U7 e6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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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三井躲过护士的巡房，偷偷跑回学校。一看见他木暮便冲过来，拉着问长问短，武石来的三人组把他围在中间，不停地问“真的好了吗”，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种温馨热烈的氛围中，头一天有元和他讲的种种、以及他接踵而来的担心似乎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了，一夜未眠的不安，大概只是养病压力带来的胡思乱想。他回想起国中时代，也是这样，一群人共同做一件喜欢的事，为了共同的目标努力，并不算很大的篮球馆，也能延伸出天地的无限宽广。
9 ^ i) [! r$ Y b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何况还有安西老师在。; V- c" M8 ~ L3 V1 Q' G/ e4 u5 m
他突然觉得高兴，发自内心地高兴。, e2 c; ]7 j' ?4 w! n0 z4 u3 Y0 l2 H# [
谁说来湘北，就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呢？www.micchi14.net$ E% N/ ?5 @ \+ L7 }
何况，有自己在的队伍，又有什么不可能？) V7 G t, N2 C: G; _
弱队吗？那么，让我成为救世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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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理搬过一张椅子，沏好茶水，安西怡然坐下，注视着场中的队员们。www.micchi14.net$ r) x$ {. d# }3 u! R- }9 H
三井和队友寒暄完毕，便迫不及待地冲向场外，对安西老师问完午安，便眉飞色舞地讲个不停，安西老师笑得依然慈和平静，雪亮的镜片反射出穹顶的灯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1 G8 G9 Y. v! G K6 [$ t之前接触过的教练，田冈性格爽快没有架子，武石的那位也是直来直去的风格，三井并没有和安西这样永远波澜不惊的长者相处的经验。www.micchi14.net! ?3 w1 Q* }/ r- y0 X
三井甚至有种奇怪的直觉，安西老师永远和人保持着一个安全而冷淡的距离，对方进一步，他则退一步；对方若退一步，他也许会进，也许不会。
0 D, }& L* G( ?$ p7 s4 |) Z) q" Y. fwww.micchi14.net这大概是年龄和阅历带来平淡？人生经验还很少的十五岁少年傻傻地揣测，不由越来越佩服。www.micchi14.net5 Y' D; y: V$ i4 ` |' O) C
安西就如同故事里的智慧老人，只要站在那里，就能让人沐浴到光芒带来的温暖与平静。) a% @$ u Z! |. g% U6 R7 W! R
正如那句鼓励了他的话，让他在绝望中找到希望的话。是他从未感受过的，父亲一般地坚定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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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3 D% C2 s+ r! i, Z" \" Mwww.micchi14.net他想，好好训练，好好表现，就能回报老师，让他注意到我了吧。
7 M; V8 ]9 |6 J. E可惜他再次倒在了场上，换来的是救护车再次开进湘北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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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 `, N% U" h! i2 D- t" |3 l) w" i! l这一次医生和父母都对三井严防死守，他也确实伤得严重，很长一段时间，要走远一点都得借助拐杖。出院后父母害怕他再去打球，索性给他请了长假，让他在家休养。' Z. D$ {/ x: S! m% F. x6 n
每天清晨，半梦半醒间听到父母上班的声音，他蒙上头，换个角度继续睡，其实也睡不着，只是他不想起床——或者说，只是不想面对父母罢了。客厅的动静消失很久后，他才会懒懒散散地起身，饭桌上有父母留下的早餐，完成任务一样吃下去，然后连睡衣都懒得换，径直坐在飘窗上，看着脚下川流不息的街、大片灰暗的楼宇和漠漠的海。
& ~ h0 L6 Z' j9 t$ ^家里有很多小说，是爸爸年轻时买的，随着工作日渐繁忙，那些书束之高阁，再也没有见过天日。他扶着膝盖，慢慢挪到书房，一天拿一本，坐在飘窗上打发时间。
3 g6 L) P6 f, e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晚餐时不得要领的聊天让他烦闷不已，借口太累，便早早回房睡觉。父母以为他终于肯安心养病，大是欣慰，这个愉快的误会便这样默契地保持着。+ w" u+ Q/ I% m# M0 b* F
这天他躺下后却怎么都睡不着，辗转反侧两个小时，三井决定起来弄点水喝。www.micchi14.net2 g0 I6 x2 Q3 {. X9 ^;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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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已经很热，下床时懒得穿鞋，三井走得很慢，又光着脚，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路过书房时，虽然关着门，但父母的讨论声在宁谧的深夜格外清晰。
! a) d$ }* j( m妈妈忧心忡忡地说：“就不该让他去湘北，现在成了这个样子。”
# E9 Z s- j. b0 o0 Q) M他心头一紧，扶着走廊墙壁缓缓坐下，仔细听着书房里的动静。' Q7 ]! F" R& N- k: Z/ Y8 \
“现在才到第一个学期末，要转学的话，还来得及。明天上班了我打听打听，看有没有可以推荐的渠道。”爸爸语速很慢，显然在一边思索一边讲话。
# e+ }$ L9 E0 B; Kwww.micchi14.net三井不由地握紧了拳头。
) ?3 ^% M3 y. s2 Ewww.micchi14.net“走推荐的话，我倒有一个办法。”妈妈的声音。“小寿中三的时候拿了MVP，你记得吗？那个时候县内好几所名校都来邀请他，就是这孩子脾气太倔，不知道为什么认准了湘北……”% i: _/ j5 f1 v: N) A. r
沉默，令人艰于呼吸的沉默，只有挂钟滴滴答答的声音。
' a5 ]* |/ s+ n- o' [2 {/ U+ A0 {“当时那几个教练都是我交涉的，现在还有他们的联系方式，明天我去挨个问问，看还有没有机会……唉，你别反对他打球了，能去翔阳那种升学名校打球，总比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湘北好吧，何况一入学就受了伤……”www.micchi14.net# o$ X# j5 \7 G0 Q6 J+ G$ l+ C
“也是，这次不管怎样，不能再由着他乱来了。”爸爸叹了口气，语气无奈。
! S6 [4 m+ [9 H三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挪回房间的，他也忘了喝水，直直躺在床上，就这样注视着天花板，看着天空变得清澈透亮。- |& P0 C) S7 D7 x; y2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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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井随手扯下日历，两个月前画上的记号提醒了他，今天是县大会开始的日子。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7 {5 y# a5 p4 \; O3 S! G
他面无表情地收拾完早餐的餐具，回到房间时，大概走得太急，左腿绊了一下，右手急忙撑住床头柜，身体摔得伏了下来，还好没有倒地。
5 o3 ^& P" a% E7 e& c9 B“哐当”一声响，县大会优胜的合影掉落在地，照片中间的那个人，举着优胜的奖状，笑容好像能点亮一切。
/ f" N) ?: Y2 ~www.micchi14.net三井猛地撑起身子，一分钟之后，他换好了外衣，拄着双拐急急地冲出家门。www.micchi14.net1 a+ t; O4 r- l. D$ G m8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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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大会的第一场，无名之辈湘北VS无名之辈路人甲高中，偌大的场馆空空荡荡，三井害怕被同学认出，特地站到了对手方观赛区域的看台上，站定了才发现这担心纯属多余，观众恨不得还没有场上的球员和工作人员加起来多——上半场尚未结束，比赛却已然进入垃圾时间。: M/ r. K! K1 C+ v( ]
初出茅庐的赤木已然成为湘北的核心，其高大的身形在比赛之初就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在他拿下了湘北三分之二的得分后，对方更是毫不吝惜地对他展开了三人包夹。$ x3 J& D4 o0 h' F4 k% h
赤木被死死限制，之后再无建树。 e% f/ Y' L7 u! j2 O( f* y
2 C( T3 O9 l" n1 D ^, l6 K三井缩在被子里，听见爸爸妈妈相继出门的声音，家里沉寂了许久许久，他才从床上起身。$ t9 e& m- e0 R9 U, {; P% v$ S
换好衣服，洗漱完毕，他没有吃早饭，也没有缩回房间继续看小说，而是径直走进了妈妈的书房。
# }( d1 P: x' S* U桌子上文件堆叠如山，三井翻了个遍，全是些案件相关的公务，并没有他要找的东西。他愤愤地把那堆文件推到一旁，愤然腹诽，天天看这些东西，难怪心理变态。& a" }- c- E& i0 b0 M, k
在哪儿呢？三井缓缓退出书房，精神涣散地在走廊里默默移动，一面想着心事，右手随手扶上一个东西，是父母卧室的门锁。
$ v$ n* L1 L6 R+ i无意识地一推，门开了。他走进卧室，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映出的人，眉目依然，竟有些陌生。梳妆台上摆着各种瓶瓶罐罐，五颜六色像巫婆的毒药，三井闲着无聊，随手拿起一瓶香水，这才发现下面压着的信。6 Z; q6 N7 e; E( [; o
原来妈妈也防着自己，他哑然失笑。展开那封信，果不其然，是陵南高校的转学录取通知书。0 ^" K1 E k, Z1 Q! j
7 E9 u! N- w6 I那天他看向场边，木暮正投入地喊着加油，有元他们跟着一起，眉头却皱得很紧。
" d, j! g% k& v, _8 ]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三井突然觉得木暮的目光扫向这边=里，吓得急忙后退一步。还好只是错觉，木暮的眼光一直追随着场上的猩猩。www.micchi14.net( p# Y& v4 |& }- |/ F; b' O7 w' V
不，不是的，这个局面并不难破。虽然只看了不到半场，三井也看出学长们的水平并非有元说的那么不堪，可是为什么他们所做的事，就是让控卫运球过半场再把球扔给赤木？以为自己是马戏团吗，四个人围观一只猩猩玩球？
+ v/ f, @$ A. K: @1 t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纵然赤木的身体素质远超侪辈，然而此刻技术毕竟粗疏，为什么这个队伍没有人愿意配合，永远指望着他？- C3 M- [0 D6 r5 A& _' w
「三井同学，你有没有想过，篮球是五个人的游戏？」田冈教练的话仿佛在耳边回响。. T4 C9 q N$ Q4 g2 O: q+ c4 q$ r
战术呢？体系呢？这场比赛水平不高，三井心念转动间已经想出了好几种破解的办法，然而他不是教练，甚至不在场上，并没有办法传达过去。他终于忍不住移动目光，看向了那个他念兹在兹，今天却一直不敢看的人。" @) m# l9 Q. T4 G
安西教练手捧清茶，神色自若，镜片反射着穹顶的灯光，看不见他的表情。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Z! w4 P: U& N7 S8 y1 G ]%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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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来湘北，就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呢？]- y5 z( |8 b2 q/ S8 q: q' f# S
而现在所有人都看着我，我一厢情愿，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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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有我在的队伍，又有什么不可能？]
- Z9 l) G( Y a9 {1 Y可惜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理所当然，剖出鲜血淋漓的真心，也只会烫到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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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r( K) D& w[弱队吗？那么，让我成为救世主吧。]5 B& G. W _$ u9 W$ c( f O* [* f, E
我不是救世主，不是弥赛亚，没法带着人们从黑暗到光明，从为奴到自主，从死亡到永生。. a2 u0 m0 q% @& y+ t8 L- M, g
0 w, N% p2 I/ s& iwww.micchi14.net三井的手伸进口袋，掏出一个东西，是他昨晚趁妈妈睡着时，从她包里偷来的私印。
7 O2 r. c! r7 o& J( C, G他模仿着妈妈的字迹，在「不接受」那栏郑重地签下她的名字，然后盖上印章。) | c4 t, V# b) u% Z4 c" ?0 N$ U; w+ A
信件沉入邮筒的声音，像一颗石头沉入大海。: \! }# g: ~- V' N( `
他闭上眼，虔诚得像在进行一场仪式。
7 T) k& b) x; J7 {- nwww.micchi14.net倘若时间终会将希望酿成绝望，那无非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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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林绿萝 于 2019-5-14 00:43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