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三】出塞(完)
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7 _4 s% s9 Q6 [
' T' Z0 T- S k0 ] Nwww.micchi14.net 大雨滂沱。 ^8 t3 Q3 m4 r% p; y' W0 i! j
屋簷下，三井卸下濕淋淋的斗笠蓑衣，仗劍而立。坐騎的韁繩任它垂掛著，懶得綁縛，純黑的駿馬只是安立在旁，向著雨水低低嘶鳴。6 X# l7 R0 I; x
看慣馴狼城終日飛砂走石、黃霧漫天之景，此刻罕見的濛瀧煙雨，讓他宛如錯置江南。& X5 [0 y1 Z4 x, r; U
那柔雅細緻的春花秋月、小橋流水，此生不知得否再見。三井手撫馬鬃，見馬兒黑白分明的大眼骨碌碌轉來又回望雨水，竟似同感鄉愁。5 y6 N% x2 I, F9 A) O
猶記得當年離開時已是初秋，卻也莫名一日大雨。
! F: D) @% F/ j& x( k, G 突如其來的內侍帶來的詔令是及時的，沒有抑揚頓挫的宣詔和著雨聲打在他耳邊，他只有茫然接旨。5 M6 l @$ `$ H6 D) W
看照他長大的老總管拍了拍他，指揮奴僕開始收拾細軟，滿是皺紋的老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想必是司空見慣了。
2 P( d; z4 S2 |% F) \: c& s2 j7 _ 縱然人臣不過是皇帝手中的一顆棋子，他仍不禁要想何有此令之來。+ h2 ~! q+ u6 k9 ?0 t. t
孤身獨來的內侍並不相熟，一身脂粉味，看來是長年在後宮當差，恐怕連他是誰也不明所以，自然也不會給他什麼面子。皇上這步棋，慎重的教人心驚。! S( X: S' f; c
他塞了點銀子給他，徒勞的想打聽些宮裡風聲，卻只換來幾句唯唯喏喏的敷衍，然後便是不停的催促，說是奉旨要看著他出發。; ^$ t: d. ]) v1 O) f3 @) c
几上一壺新沖玉露，緩緩逸出茶香，瀰漫一室悠然。
- |; X6 J" [8 v$ h& g O) a, | 他陪著笑臉，親自替他斟上一杯，方告退去打點行囊。
- Z8 s) _- |( l- U% F& C 轉身時隱約聽見內侍讚了聲好，他不由得苦笑。沒想到區區一個無名內侍，竟比堂堂驃騎將軍識貨。
3 c M9 [ u$ r# Q2 C" a 他昨兒個才派人捎了口信邀他今日一同上街溜達溜達，順便給那向來不識貨的傢伙嚐嚐前些天老家送來的雪淬春茶。這會兒茶是甭喝了，連臨別一面怕也是見不上了。5 W- ]+ O% F. a3 _7 ~ K( ~% F/ K! |
不，即便見了，又如何呢？罷了、罷了！他搖搖頭，可笑自己的離愁別緒。) r( u6 h; H( X! C+ h
" [- j- j4 b3 d" p 不到半個時辰，他已收拾停當，準備啟程。7 @# y# F+ Y `* _, B& ~) t
老管家打著傘送他上車，他留戀的看了看自己宅第的朱紅大門，大雨恣意沖刷中，御賜的熾炎侯府，失去了主人似也失去了神采。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 @+ ]% ^, ~+ m# r8 n
他從懷裡拿出封信託給老管家，上面沒有姓字，老管家了然的點了點頭，收入懷中。
- O, Z9 i7 e% K$ m2 N; _ 不知明日他被派駐邊關的消息傳開，朝中會怎生非議。天倖他將闊別皇庭千萬里，再多蜚短流長也不至擾得他耳底生疼。
1 J g$ a# \0 x+ K 他出了一會兒神，忍不住又望向灰濛濛的街道。
+ M& t4 e8 [. O9 W' \5 L- Y 平日裡堪稱熱鬧的大街上，此時行人躲雨，攤販走避，冷冷清清，滿目蕭然。www.micchi14.net; c% V# ~( `0 J) M+ d/ D! J- x
「少爺，上車吧！」老管家溫聲道。 9 Y1 i8 ]9 J1 J+ J
「嗯。」他應了，剛要上車，卻遠遠聽見急促的馬蹄聲踏碎雨水，一團黑雲如箭破雨而來。www.micchi14.net" V7 |3 p$ S8 D! }/ A1 K
轉眼間，一人一騎飛馳至三井面前。+ j% {) g6 m W" o! e8 a- C$ h
「吁──」來人韁繩一勒，飛身下馬，全身上下不見雨具，濕得像剛從水裡撈上來，模樣難得狼狽。
3 I" t& B) }' w 無語相望良久，三井笑了笑，接過管家遞上的傘，緩步趨前將他納入傘下。「這樣會著涼的，流川，好歹你也披個斗篷吧！」
. ~! G7 f3 U9 H9 `% Gwww.micchi14.net 「我急。」他輕輕的說。
5 B& x1 Z& C& c4 W. z 三井眨了眨眼，嗓子便覺有些乾啞。「傻啊你！」他扯著袖子給他抹去髮鬢不住滴落的雨水。「對不住啦，大將軍，小的身上沒有姑娘家的手絹兒。」 + Z6 e- K, C) t8 h' B. [/ g
「少說蠢話。」
* Y7 {+ m: T5 y4 I7 V6 f, @6 c( P 「怎麼知道的？」他接的難道不是聖上的密旨嗎？2 y+ s% b- u8 \
「太子。」要不是太子派了大總管安西公公來傳話，只怕三井出了京城他仍在夢鄉未醒。
8 f( _2 m7 z0 |) |% U, N/ nwww.micchi14.net 「太子知道這事？」三井有些意外，正想再問，老管家抱了件皮裘大氅自宅院裡疾疾而來。9 Q, ?7 j/ Y. W. n
「將軍，這是少爺的衣物，請先披上。老僕吩咐膳房熬一盅羊乳八寶羹給您暖暖身子，應該已經備妥了，勞您移駕。馬兒我帶進馬廄讓馬伕照料。」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1 R& X! ]" ~# ~
流川依言裹上大氅，舉步進屋，見三井不動，便也頓住腳步，以眼示意。
! l" h# \) c) O; ywww.micchi14.net 「不了，你快進屋去吧！」三井搖了搖頭。「我再不走，會誤了時辰。」4 s- g8 v3 b: f* m/ i1 ]3 @8 D6 X
「慢。」流川叫住管家，拉住三井的手，放上自己坐騎的韁繩。「龍膽，你帶上。」
: D+ w5 x1 M5 L L4 v 「龍膽？」馬兒聽見自己的名，昂首輕哼了一聲。「那可是聖上欽賜的──」
6 H8 _2 z) P% @ l0 ~ 「他管不著！」流川皺著眉頭，話中帶怒。www.micchi14.net2 h7 k; U' q5 T& `8 i2 g
聽著那近乎忤逆的直言快語，三井不由得嘆了口氣：「自古伴君如伴虎，你人在京城，言語行止自己小心在意，莫要落人口舌。」
- x0 i+ [4 E3 C1 y5 L: D- bwww.micchi14.net 「我理會得。」三井雖是奏得老調，他的擔憂他亦點滴在心。* W/ \6 o( l. J" l: F- H
「嗯。」透過重重雨幕，他看著流川的眼神仍舊冷厲，但已不復年少輕狂，心下寬慰。「我走了，你自個兒保重。」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 s0 A m& b9 H
流川點了頭，鬆開三井的手，不再言語。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3 A0 ?; b' v- k. _/ p' v M$ z
三井上了馬車，車夫揚鞭，望西北而行。三井從車窗探出，看流川站在雨中一路目送，直至他雙眼模糊。( u- \. I9 h( g- O$ e" }
& S6 A! `% v- g* p! d' U/ K$ k
這匆匆一別，他帶著龍膽奔波千里，寄居此地，前後已過三寒暑。期間京城裡的消息陸續傳來，朝廷中的勢力消長一日三變，人心鬼域，在權與利前格外令人寒心。
/ J, {: r' R8 C z 自皇上陷入彌留，太子與皇叔對於繼位之爭都已無心掩飾，黎民百姓惴惴不安的等著皇上駕崩，滿朝文武亦提心觀望，倒不是怕又一場血雨腥風，而是唯恐自己站錯了邊，便有大禍臨頭。當年他百猜不透上意，現在看來，自己確實是聖上一步好棋。, a& P; u/ ], b9 o/ a) j% x6 t
都說人生如戲，而今太子不仁，皇叔不義，戲台上的種種情節，活生生在眼前搬演，即便他只是個跑龍套的小角色，身上的戲服也由不得他說脫便脫。這般二者擇一的遊戲，著實叫他厭倦，卻又無可奈何。: T1 Y# U! {7 z) g$ z* k; |
驀的，馬兒一聲歡嘶驚回三井的思緒。三井還未反應過來，未受韁繩牽制的龍膽逕自向雨中奔去。
+ V; W4 A/ N5 A5 U. x9 p" h8 {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三井眼睜睜看著向來唯主命是從的龍膽跑了個無影無蹤，淺淺微笑。www.micchi14.net% M% i# @0 N$ |7 w4 Y7 X3 m" f& Y
不一會兒，淅瀝瀝的雨聲中馬蹄聲回轉。! U' ~) I, X) t6 c1 \! I% F2 z3 y: S
細小的黑點自遠漸近，不出三井所料，一黑一紅兩馬併轡而來，放蹄狂奔中，龍膽靠著紅馬上的乘客，無比親熱。
2 [& e! p$ T0 P, P: f% P- Z 待三井看清來人，闊別三載，那張常年不變的冷臉上竟遍尋不著一絲久別重逢的喜悅，他心下一沉。
! |. X m* d+ [5 Swww.micchi14.net 流川在三井面前躍身下馬，避入屋簷，退下一身溼重的斗蓬外褂，安撫興奮的龍膽。1 Z8 f1 z, P* a1 R# \
「太子呢？在驛站嗎？」顧不上多看流川兩眼，三井望向流川來處，不見另有車馬，問得忐忑。: D: {8 V/ F V6 Z( x: j
依他接到的密函，大內禁軍統領赤木已為皇叔收買，為防皇上一駕崩，皇叔便以禁軍逼宮，太子決定搶先一步，秘密北上，親領馴狼鐵騎回京，只消皇叔發難，太子可立即先發制人。是以未免消息走漏，他沒有安排部眾，獨自一人輕裝接駕。
$ c) K7 w. \* X+ t( z- | 「昨夜自盡了。」
$ Q& a2 C9 I S @. Bwww.micchi14.net 「什麼？」流川短短數字，直如春雷乍響，轟得三井臉色發白。, [- A: {! \1 E- u4 n% M# K l$ i
「安西公公倒戈了。太后和皇妃也是。」流川面露鄙夷。實際上皇叔早成皇妃的入幕之賓，已是舊聞。- \! [. K5 U, s! {
「就、就算如此，」喉頭好似哽了什麼，三井艱澀的開口：「憑我馴狼城和你富丘大營的兵馬，也絕不輸赤木和安西，太子何以如此？」
. i1 W2 g1 _# W7 p 「聖旨來的也忒慢！」流川冷笑道：「我這驃騎將軍前天被拔了，宮城和櫻木也是，你必不例外。」只要是尚未投向皇叔的上位武將，一個接一個被聖旨削了兵權。這是何人之「聖意」，不言可喻。
% s+ M% q) d5 W) ~' g, g$ j 三井伸手撫額，被接二連三的消息震得有些脫力。
) F9 ^4 K4 M7 n5 Y& p' _www.micchi14.net 如此一來，縱使大學士暮木之流仍力主正統，手無兵權的太子實已如刀俎上任人宰割的魚肉。太子無德無才又懦弱，失了安西和兵權，自盡怕已是他最大的勇氣了。
. ?) J, @$ m% m' Z 三井看向流川，他的眼眉間除了忿懣，還有隱隱的不安和茫然。三井知道自己亦然。www.micchi14.net# p [; }. ^ G, q1 @4 [* q# J
該說的都說了，流川不再管那些過去的、將來的，反正那些都是別人的。他忍不住伸手去撥三井額前凌亂的碎髮，細細的看他，看他這些年來，北風吹刮下添了多少風霜。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P! n/ g4 J8 E4 Q t3 j
三井格開流川的手，肅然問道：「流川，你怎麼打算？」/ A8 D- U; Q g8 \( j7 F
流川聞言，搖了搖頭。變化來得太快，他除了見他，暫時不做他想。
& t5 x! o; c! |( q2 p( v5 Z 三井無奈的笑了笑。流川的任性一如既往，真箇死性不改。
4 x5 a! q+ o- ~www.micchi14.net 「事到如今......慢著！」三井沉吟了一會兒，突然想起自己何以直感不安。「既然收了你的兵符，必令你留京待命，你這一赴約，豈不成抗旨了？」
! ?" S6 b( F' Q( X 「是又如何？」流川漠然以對。不過是道偽詔，他不屑一顧，更恥於當真。
* }6 v3 t' H- g2 _4 x9 o/ T 「我的流川大爺啊......」三井一聲長嘆。一旦皇叔登基，這偽詔便是貍貓也成太子了不是？何況流川硬脾性，看不過皇叔不時逾矩，兩人有過幾次齟齬，皇叔雖愛才，難保不會記恨。8 Y9 f, E4 y" y. u* ]! I- I
流川看著三井糾結的眉頭，看著看著竟笑開了一張俊臉，三井呆了一呆，簡直氣得跳腳。
: ]4 x5 ?# ?' y+ S8 E# t 「我在擔心你的項上人頭，你事不關己也罷，居然還笑？」5 X: v: l* v N' z" z. V$ y
「庸人自擾。」流川笑道，存心捋虎鬚取樂，三井卻如遭當頭棒喝。
6 ~9 L @) q2 Y3 f1 |" } 流川有恃無恐，並非全無道理。www.micchi14.net) s! E5 W: i/ x3 @- N+ p$ u+ v
流川一氏在前朝受奸臣污陷而滿門抄斬，隨後雖得平反，一門百餘口只留得他一個遺腹子逃過一劫，孤家寡人一個，自無所顧忌。至於他自己，五代單傳，老母和老管家這些年相繼病逝，三井有些感傷的發現，他亦已無牽無掛。
8 E$ a; `; t, B. a% X$ J 向來極易撩撥的虎子，一反常態的沉默，教流川大感意外。www.micchi14.net& u- p1 g7 c9 | k5 q
「怎麼？」他問。: W, ~. `! t6 I9 [' \/ T+ C' _& _
三井猛一抬頭，赫然一片萬里無雲的朗朗晴空直撞入眼來。
9 Z2 V- M5 z1 a0 twww.micchi14.net 大雨不知何時收住了，空氣中仍是雨後溼潤的氣味，但雨水帶走了馴狼城的風沙，換來清晰如新的視野，極目遠眺，更見一虹如橋橫跨天際。$ M, { `) Q; [2 x' M( x# g
三井怔怔看著，忽爾瞥向一旁兀自淌水的斗蓬蓑衣，不期然笑了。
5 ^0 P, D' Q8 Vwww.micchi14.net 「出塞吧！」他說。0 Z/ K; r& U& ^* r! C. p
「出塞？」流川懵了，呆呆的復誦二字，猶似夢囈。
) {( I/ d$ p6 }( ?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對，我要到塞外去！」三井韁繩一攬，飛身躍上紅馬，定定的望向北方，背影傲然且決然，直如與擾攘塵俗一刀兩斷。# p9 |8 F% Y R, K U% O' h$ E
「流川，你跟是不跟？」三井回頭睨他，眸光熠熠，彷彿多年前與他初見的那個飛揚跋扈的少年。www.micchi14.net7 z) r3 r# {% I/ D$ `
深深看進三井眼裡，流川看見塞外一碧如洗的藍天、廣袤無垠的草原，和一望無際的自由。www.micchi14.net9 R; S: ^) j& ?( W
他恍然大悟。www.micchi14.net2 J( l- l7 a* G& v% W, l
「如何？」
& N* e2 s( w/ W% z: h: _: g 「廢話！」流川跨上龍膽，與三井並肩。「天涯海角我都跟！」
' `9 J G% R1 ]+ `# Y2 p' Cwww.micchi14.net* h J' u4 k6 ~) A+ p* W
# n3 ~! O0 V! G' d *********************8 }* M1 w% E% L) p
& y8 f) f* u$ i1 b7 z雖然遲了把個月，雖然這文不值一哂
' k4 L# I+ T" R但仍願以此文獻給十歲的壽受
7 Q$ M" M: P% u( E) y2 c \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還有壽受歷來的斑竹們) Z6 P, s* Z" O d
謝謝你們的堅忍不拔，讓壽受成為一個溫暖的家
3 Q \6 G7 ^* u0 C& s v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2 ]( T7 v) G6 \ F' F6 G8 G20101009
3 n1 I' [1 d1 |- H) M* b
4 U# ] Y, n* V/ U7 U1 _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本帖最后由 Ellmi 于 2010-10-10 11:52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