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PK】【铁三】不曾点燃（收录于同人志《橙夏》）
此文收录于同人志《橙夏》中，时限已过，解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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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陆离，暗昧昏黄的空间，唱机里的女声嘶哑中拖着几分慵懒。
$ D- g: Z7 w7 A2 ?. `7 O8 x“喂，有没火？”抹了浓妆的女人蛇一般扭过来，挨擦着吧台坐下，嘴里叼了香烟凑近，微扬起下巴。
' L! ^5 c( w3 |8 s3 g# N哧——！亮红的火焰跳动，在她脸上投出摇曳的斑影。
1 d# B! M! n' u5 y; v7 c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啊啦，”她摸上我的身体，“这火机真少见，干嘛不用？”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E9 J, I& Y2 Q
咔哒咔哒几声，什么都没有。
. G% O# F( q( [. p. Q7 h( {她的手指细细的，纤柔又无力，艳红的甲油剥落了几处，透出一股子颓败。
6 l/ ~2 L( K- |# H. s“别动这个。”男人面无表情地看她。于是我重新回到那双熟悉的手中。
8 m* x1 k- s( W" z# a粗糙厚实带着机油味儿的指腹摩挲过我刚才被那女人碰过的地方。这让我感觉好了许多。www.micchi14.net$ O6 \; n$ c2 h8 u5 v) m! w
“这么宝贝？老情人送的吧。”女人用甜腻的声音发出娇嗔，整个身子几乎软倒在男人的怀里。男人不动声色，仰头一气喝干杯子里剩下的褐色液体，啪地放下酒杯，从口袋中摸出两张钞票推给酒保：“走了。”
* H4 u) P( l/ o+ r* C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哎~~”女人眼疾手快拽住他，眼波流动，“晚上我没安排呢，你——”www.micchi14.net3 u& l9 A( o, }0 f: f
男人抽回胳膊，眼神淡淡的，像讥讽又像怜悯：“不巧，我有事。”: O1 p" Q5 ]& f% @
再没给那女人说话的机会，转身离开。
' Q# Q6 G! O5 {! ^, {& C风铃叮叮咚咚。所有光亮消失在门内。没有月亮，也看不到星。铅色云团堆满大半天空，密密层层倾压到地平线外，令眼前夜的世界格外逼仄。
% l! k' r7 ]' x. n+ e冬季干燥凛冽的风掀起男人衣角，呼喇喇地响。我感到自己的体表温度一点一点低下去。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B" |2 n' m- T
是了，天气预报说过的，北方有寒潮来袭。
* C3 k0 S/ q5 Q6 N男人把我揣回衣袋，发动了机车引擎。$ V5 Y4 G# x6 u
巨大的轰鸣震耳欲聋。和着他胸腔深处传来的有力搏动，砰砰，砰砰，砰砰。让我无比心安。之前有那么一瞬，我以为他终于想要丢弃我了，一只不能打火的打火机，扔进垃圾堆是天经地义。可最终，我依然躺在这个住惯的口袋里，感受他的肌肤，他的血流，他的心跳。
' g6 o3 I" Q$ e6 n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那女人虽然蠢，毕竟说对了半句话。
" h, A. w2 ]- Fwww.micchi14.net我，是别人送他的礼物，可惜，不是情人。( e3 ^+ |* l. W4 d
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9 N$ K0 U' u% v2 `3 v
说起来，是很久以前了。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a1 A" T* Z: j
那时我躺在一家小杂货铺的货柜里，每天能做的事情就是无聊地看着身前人来人往。买烟的，买套的，买火机的。身边不断有兄弟姐妹被老板那只嶙峋的手抓起，再交给某个客人。唯独我，总是孤零地剩在那里。大概因为我不好看吧，自己有时会这么想。www.micchi14.net ?' l# d0 B# t% ^0 ~
然后就到了那天。天已经黑下来，快要打烊的时候，一个少年奔进店里，跟老板说要买火机。老板二话不说回绝了他，说什么未成年人不能吸烟。
! d; i, N8 U$ n% v时间过去了那么久，我已记不清少年当时的模样。
7 v# E" }6 |, o% I9 r6 i0 J可是第二天他又来了。然后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每次都固执地对老板说要买打火机。我觉得他很蠢，撒谎说买给老爸不就好了吗，来这里的那些小鬼都是这么做的，老板当然知道他们是胡扯，可这胡扯已足够成为他的借口。人类，是全宇宙最需要借口的物种。; s4 J v8 w& l$ S% y8 u
后来，忘记是第几天，老板实在被他烦到不行，答应卖给他。这一次，嶙峋的大手抓起了我。老实说，我不是很情愿，因为我不想跟着笨蛋混。
, @- ]8 K5 ^- F' O* P' z5 zwww.micchi14.net少年付了钱，把我放在手心。他的表情很奇怪。后来我意识到，原来打从一开始，直到最终，我从来都没弄懂过这个人。或许那是因为，我比他更蠢。. z5 E% K0 G0 F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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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少年的衣兜里待了两天。他的身上没有半点烟味。我想我真是跟了个莫名其妙的主人。
% }9 a& D) c9 \8 f8 M+ O: }" b带我回去的第一天，他没吃晚饭。我看到他的房间里有书包，有制服。他躺在床上，一脸的烦躁，还对来敲门的妈妈大声发脾气说“少管我啦！”/ O p6 Q1 }' z2 \ X0 S% b
啧，是个被宠坏的孩子。我觉得自己倒霉透顶，这样的小鬼根本就不会爱惜对我，他只是看着别人抽烟，自己出于好奇或是虚荣或是青春叛逆什么的，才想到买个火机来玩吧。( H1 V+ E2 a/ q! }6 t) ^
然后他跳下地板，拉开抽屉。我以为那里面有他藏着的一包烟。( g9 _9 z2 X e( Z# I, z: N+ `
结果他只是翻出一沓笔记，一堆照片，一块吊了绳子的圆牌，接着从床底下拖出个纸箱，打开来，把笔记照片和圆牌一股脑扔在装了大半箱的杂志上，又打开衣橱，拉出几件衣服胡乱地卷在一起，同样扔进箱子。我猜不透他想干什么。当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嘴唇绷得死紧，眼底有火焰冰冷地跳动。当时我有点被他的样子吓到了，甚至想难道他是打算用我来纵火吗！, k& O, i! G2 {5 _( l& G( s7 v
然后他关了灯，跳到床上，脸埋在枕头里，许久，许久都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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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跟着他在街上从早晨游荡到夜晚。他似乎没有任何的目标，就只是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路上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各种各样的人，可是什么都不能吸引他停下脚步。太阳一点一点地升到头顶，又一点一点地沉到地面。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W( I0 I+ `7 h/ ~7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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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突然把手伸进口袋，握住了我。他的手心凉凉的，还有点湿。 ^& i. w- }3 r" O
本来已经昏昏欲睡的我突然发现，周遭的情形有了改变。空气中有我熟悉的香烟味和机油味。马达轰鸣，大堆人聚在一起，讲着粗鲁下流的双关，然后爆出哄然大笑。) G; k! |" e, e( Q4 _
此时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少年是完全格格不入的另一种存在。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z2 |0 b% _% k. K" N! e
少年的手心更冷。他全不理会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种种目光，四下打量着，然后径直走向一个男人。那人嘴角斜斜叼了根烟，面孔阴沉。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 {: X* w; R% B' L
“我叫三井寿。”少年的声音异常清晰，目光毫不回避地迎视那个男人。www.micchi14.net$ G8 U; I# R/ J
男人微眯了眼，语调漫不在意：“干嘛？”
- F8 k- A- L/ r1 i& o, ~“这个，”名叫三井寿的少年把我摊在手心，“赔给你的。”3 s N; |( [& }
“嚯？”男人的目光多了点兴味，他仔细地看了三井几眼，“哦，是你啊，拐杖扔掉了？”- {& N9 @' k6 ]+ p
三井的目光瞬间像要喷火，他的手伸得更前：“不关你事。这个还你。”. s$ Y, y- ~( Z3 p
男人把我拿在手中，这是我第一次接触他的手。干燥，粗糙，还有我最爱的机油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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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p+ _# ^: q: s9 u) I“什么啊，铁男？”之前的那帮人凑上来，然后纷纷怪笑。8 z& g$ w. j. B9 {' H& a
“靠！铁男你什么时候认识这种乖乖牌了？”
1 j& ]) J' v! j. u( L! l4 ] i“哇塞送打火机哎！可是这个型也太次了小子你既然送人就有点诚意好不好？”
7 ]7 x# N' I6 a" O# e/ r“开什么玩笑这家伙一看就是好学生怎么可能会挑牌子！”
1 s# Z4 @% [# @0 G' A2 X! g8 y- A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哎，”一个细眉细眼的男人递一根烟到三井面前，“有没试过？”
3 q+ V0 h1 g2 a! P: m( V三井的唇又绷成一条直线，他瞪着眼前的人，不动。% m3 d" F4 T; I- j: U/ @3 ?7 M1 q
“不是吧？真没抽过？”那男人的目光明显不怀好意，含着居高临下的轻蔑，“啧啧，不愧是乖宝，烟都不敢碰，老妈教得不错哎。这么没胆还是快滚吧，免得待会儿吓哭了尿裤子！”% U: n. D h* \* P, C! ?
伙伴们一阵放肆的大笑让那男人神色更显得意。( k/ n* g f' N
三井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夜风吹起他额前的流海，看着他的眼睛，我突然有点难受。! r$ ?- O) w( {5 \( l9 C
7 x& R+ p s6 {- l" H8 i- R“喂，你那是什么眼神！”男人的表情变得阴险，“想死吗？”
# h B9 S9 Y( m0 X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三井还是不说话，然后伸手，接过那支烟，用力捏紧。
9 a0 w2 t# _% @6 d0 [“嘿嘿嘿！真要来啊，”男人怪笑，“会不会点烟呐？”) _' p3 Q! Q; K; v
三井把烟咬在唇间，一把抓起还停在那个男人手上的我。3 j3 Z; O0 r5 i) ~# G1 e
咔哒咔哒。他的手有点抖，原本冰冷的指尖此刻变得滚热，我几乎能听到他肌肤下面因羞辱激怒而疯狂奔流的血。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3 `- c& u0 J$ N! b' n4 G% J, A
咔哒。火苗蹿起来了。我身为一只打火机的第一次正式履职。
' e U! m: r; w# m5 G夜风吹过我的身体，青蓝色焰芒舞动着凑近那支烟。$ J- m5 z% n- `$ y/ J) g/ |
男人们在哄笑。2 D3 Z4 ^9 [9 c' j. p$ L& v/ o$ S4 D
三井的手指越加用力，指关节泛着青白。我看到他瞳孔里映出两簇闪烁不定的光，比前一晚更冰冷。烟草的芬芳已在鼻端，再有一毫米，只差一毫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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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 \* L2 `$ [3 N摇曳的火苗消失不见。铁男的手覆在三井手上，从他捏紧的指间把我抽走。他漫不经心按几下打火轮，看火焰一次次地窜出。
5 e* @5 ?4 G$ x2 T* m+ Q# R“我的东西，不喜欢别人碰。”他的口中还叼着烟，语声有些含混，“三井是吗，敢不敢坐我的车？”顺手取过三井那支烟，夹在自己耳后。
/ r. ~! j u: ^4 X* j9 X0 b三井的面孔仍是紧绷，满眼写着愤怒：“你说我敢不敢！”
! ?5 [- N" k4 ~, S3 Hwww.micchi14.net铁男似笑非笑弯了下唇角，跨上身后机车：“那就来吧。”www.micchi14.net1 }6 s/ i2 X$ _
三井没有犹豫地坐到他身后，双手搭上他的肩。
: P, k. w" J% g- ^- N4 v凛凛夜风中，铁男发动了引擎，一路呼啸着朝向黑暗疾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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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 |$ ~/ T" E& t那天晚上，铁男载着三井开了很远。夜晚的神奈川，风从身边呼呼地掠过，公路下方黑沉沉的大海一波接一波冲向堤岸，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单调得令人想睡。. u% p5 Z2 ?- }$ c o9 L! R
他们最后停在一条小街上，大群人哄进街尾的小酒馆，乱纷纷地点餐。www.micchi14.net" v1 c' n: h/ ?# J. @
铁男坐下，点燃一支烟，然后看着三井走过来。三井的面色有点青，脚步也不太稳，在一干人嘲弄的注视中，走到铁男对面，脊背挺直地落座。
. ?/ B- Y1 g1 }+ D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晕车？”铁男还是那么斜叼着烟，发问。. y5 n" s |' ^% [( G
“没有！”三井立即否认，语调生硬。' l \$ H' p. R) ^! z- z; g4 l
伙计端上来大碗拉面，热腾腾冒着白汽，三井的目光定了一下，立刻挪开。
& }' r3 @7 t1 x8 e$ J, x! ?* r9 n铁男吐着烟圈，单手把碗推过去：“吃掉。”顿一顿，又补上半句，“我请客。”三井僵在那里不动，铁男也不催他，自顾自抽烟，偶尔停下动作，把烟灰掸落。周围人早就不理会他们，聚堆地喝酒喧闹起来。满屋子油腻腻的烟呛中，三井终于拿起了筷子，大碗里升腾的热气遮住他的表情。
; o- P' T- ]1 F4 r- [$ E“我可不可以留下？”www.micchi14.net$ c2 U7 K2 V7 v! b% l
铁男没出声，只是看着他。
% o7 s" l% j9 z0 S“我…不知道该去哪里。”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用这么低的声音说话。他的指关节又开始发白。- h% f `1 S' Z
旁边桌上突然爆出一阵疯狂哄笑，男人们拍着桌子开始荒腔走板唱乱七八糟的歌。
; Y1 E$ e8 h% ~: g5 B7 P, t“行啊，”铁男重新点一支烟，“随便你。”1 F3 P7 A) @+ ^' }2 y2 w& K, {* W
三井猛地抬起眼，铁男却收回了目光，漫不经心瞧着烟头那一点红。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1 f3 |3 h, j/ T! I3 c
然后他们都没再说话，三井先是一根一根继而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那碗面。www.micchi14.net3 r6 E* |! ^9 U$ o) L9 G&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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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日子里，三井也不是一直跟他们在一起。他偶尔会回去学校上课，或无缘无故消失三两天，从不告诉别人自己去了哪里。他的头发越来越长，原本好学生的样子逐渐被不良的气息侵染。
2 U, i( I9 u. c- ]( b0 p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最初，铁男身边那伙人看他的眼神尽是耻笑和不屑，直到有一回因为飙车和另帮人马发生冲突，混乱中，三井面无表情掂起一根铁棍就冲了上去，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看得出他不会打架，但他当时的神气，完全就是不要命。那样目空一切地发狠，不在乎对手，更不顾惜自己。那次以后，他再跟铁男同时出现，大家的目光就有了改变，也有人开始和他说笑。
# d& @; e+ l+ G5 s1 L' W不长不短的日子里，三井学会了粗声大气骂人，听人讲下流笑话也不再尴尬，他个子长得更高，走在街上摆出乖戾狞恶的神色已很能唬得住人。听说在学校里，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弟，其实也是同级生，叫阿德还是什么。& j9 o" D$ U6 p* i" b" s9 v
只是他再不尝试抽烟。有时闲来无聊，他拿我在手里把玩，咔哒咔哒地打火，然后对着火苗出神。很偶尔的几次，铁男忙着腾不出手，三井就替他把烟点上，铁男总是漫不在意地点点头，含混地说一声“谢了”。www.micchi14.net) P8 k( a* H1 v# i3 _6 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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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我看不懂三井这个人。在他身上，似乎有种压不住的焦躁感。他还是个少年，也会有胡说八道放肆大笑的时候，然而经常在笑声收住的下一秒就沉了眼神，脸上透出几分茫然，以及自嘲。
" Q3 v) e; R' `6 h6 d3 i! X4 Z每次他的焦躁积累到一定程度眼看就要爆发的当口，铁男就带他出去兜风，然后随便找家小店吃饭。铁男总是给他点一大碗面，然后自己抽烟，看着他吃。
- N8 P" A" f. A( g. E1 a三井从不提将来有什么打算。我一度以为，日子会这样一成不变地过下去。我会看着他们打架，喝酒，飙车，泡妞，很久很久，直到我寿终正寝，他们依然这样在一起。
& g6 ]9 \( S( l( q- N/ H结果第二年就出了事。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E8 d( H# t- h0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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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阵子天气还很冷。三井去了几次学校，心情越来越坏的样子。后来就听说他受伤进了医院。收到消息时，铁男正在修车。他放下手里沉甸甸的管钳，皱眉：“对方才一个人？”
6 d/ _( i- m6 q0 ^ t% Twww.micchi14.net“是、是啊。”叫阿德的学生面带愧色，“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还死盯着三井不放，我们都没来得及……抱歉。”他低下头去。
% z* i: b4 Z* k6 ` S铁男的神色逐渐阴沉：“什么来头？”* B! T- l( [* v+ Y9 X% v# F( [) T
阿德摇头：“好像也没什么特别，是我们学校篮球社的，其实他也住院了所以……”觑着铁男的表情，自觉消声。2 m/ e$ D1 T, F: s4 J& b
“切，有什么大不了！”那个细眉细眼的阿龙插话，“高中生而已，我随便带几个人去——”# b) ~# H& _5 V* X. C+ x3 U
“不用你插手。”铁男截断他，拿起扔在后座上的香烟，抽出一根，就着我点燃，“哪家医院？”- ?' |4 ~/ M6 B. P n
“……？”阿德愣怔一下，然后才意识到是在问自己，有些慌张地报出医院名字和病房号，“那个，三井他说不要让你知道的。”8 w ]8 `. F T% Y
铁男瞥他一眼，声音干巴：“是吗。多谢。”( x7 F a* b9 ^) G' E* s: g
“……不客气。”
2 ^$ \7 E3 e4 m) a: M) W一旁的阿龙发出意义不明的嗤笑，表情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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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男隔了几天才去看三井。开门进去的时候，三井吃了一惊，然后露出沮丧的模样：“阿德那小子！”他穿着条纹的病号服，半边脸还有点肿，一只手伸在被子外面输液。# g" _# t# h* q; z' h
铁男关了门，走到床边：“因为你失约。”
- q, |' g- y3 A# M+ N) hwww.micchi14.net“抱歉抱歉。”三井嘿嘿地笑，“等我从这里出去，再补你两顿！”
: E$ \' _- r, S铁男从衣袋里摸出我，香烟已衔在嘴边，他的手指按上了打火轮，突然又顿住，重新取下香烟，随意地扔在床头柜上，然后拖过把椅子，坐下：“要住多久？”
$ L7 f' [/ C& n: n+ swww.micchi14.net“个把月吧。管它呢，”满脸不在乎的笑，“反正也闲着没事，还不用记旷课，赚了。”www.micchi14.net- R( w% L a5 i, X- e( c+ r2 l
“我说你啊，”铁男淡淡地看他一眼，“要耍帅摆酷，等补全了牙再说吧。” W( a" G7 W( F* k
“诶……？”三井的脸瞬间定格，两秒，三秒，然后轰一下燃起来。
# v- \' c" ^& R' g“呵，难得看你这种表情，赚了。”
: D* p: h, I9 c7 X“我靠！铁男你……”www.micchi14.net& c; W% p: K2 p8 m! q. t9 w' l: y
铁男摸出刀开始削苹果：“这点事情就变脸，果然还是个小鬼。”
' H2 ?% g3 X$ B% p2 s“……可恶啊你这家伙到底是不是来探病的！”( ?/ V+ O& K& y8 n! r* C
“当然是了。不过看你这么有精神，想必没什么大碍。”
6 H1 E5 x8 t, r& {0 B( `' @9 t“那是自然的！”三井气哼哼地顶回来。www.micchi14.net! O5 `5 j q) i$ r6 \ C4 [& J
“怎么样，闷不闷？”长长的苹果皮沿着铁男的刀锋垂下来，“想要什么，下次带给你。”
9 ~! Q# s) G( W Y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那倒不用。”& v& W, x0 ^4 E* n, J
“嗯？”
: ?2 D' g" [7 K8 R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三井笑了笑，眼神忽然变得安静：“从前更无聊的时候，也就这么过了。”
% a3 s, u6 l* s. Dwww.micchi14.net苹果皮断了一截。铁男顿住，然后继续削。5 ?5 ^0 I& f9 z9 y5 h
薄薄的刃冷酷穿行在果肉与果皮之间，发出沙沙的微声。
" x/ ~# j) G; D1 z9 i8 f1 S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啊不过说起来有件事情很好玩呢！”三井的语调异常欢快，“你知不知道住院病人怎么才能躲过护士的眼睛溜出去？这方面我可是行家哦。”他开始兴高采烈地叙述各种逃院花招，表情太生动的时候就“哎哟”一声皱起脸，然后缓一口气继续往下讲。/ C6 F8 t8 C, x; i9 W# T) S
我记得，那天是个大晴天。
' \; Q, J2 A- p, j4 M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很冷，但是晴空万里。日光照进病房里，有数不清的微尘在光路里密密麻麻地飞。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4 T( n8 ~8 w; v8 g9 I)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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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铁男又去过几次病房。
6 b' e6 h7 ^4 a* L1 y: s1 c后来三井出院。www.micchi14.net& R! b2 I' W5 @* T" ^
后来铁男带人跟三井去篮球社踢馆。 l$ v" x/ \2 _( l) A9 p0 b7 P+ U
后来三井回去打篮球。2 W/ Q+ I$ m4 H-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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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铁男，或者三井，还记不记得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 p! v) }7 S; X1 b3 u反正我记得。
5 m( W- E6 q4 V+ e" G记得他们在那条空旷的街道上擦肩而过，然后停步，回头，交谈。
1 r+ `7 ]# J9 z g% _记得铁男伸长了腿坐上路边的隔离栏，点燃一支烟，问三井剪短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 N7 j: d8 K9 P% O/ j7 n& j }记得夜色中由远而近闪烁着红蓝顶灯的警车，喇叭里一遍又一遍无聊单调的喊话。: o8 M! G1 R# u" S$ U; V; J
记得铁男最后对三井说，再见了，运动男孩。" v6 K3 T0 `( w1 M7 k3 {! O
记得这些，因为那是我最后一次打火。2 W! r& Q9 I3 T2 F"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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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w4 q) `6 A- s那天以后我再没见过三井。铁男在神奈川生活了一段时间，回到秋田老家照顾生病的父亲，然后接下家里的修车铺，开始过普通人的生活。他一直没有丢掉已经不能打火的我，直到今天，直到现在，我仍然住在铁男的衣袋里，听得到他心跳的那个地方。
, V r( R6 ?' W7 B/ u# X2 b日子流水一般地过去。) r0 w/ I: m8 d+ V2 O
我觉得，也许我可以更长更久地和铁男在一起。看着他每天早晨打开卷帘门，接下各类坏损的车辆，叮叮当当修理一天，饿了随便吃点便当，晚上打过烊，洗去手上的油污，坐在夜风里吸一支烟，或是换身衣服出门，找家酒吧打发时间。
, Y0 L/ q( c5 n2 ]% d8 ` {; l也许有一天，他会找到个合适的女人结婚，跟她生一堆孩子，生活过得辛苦又热闹。
# C6 w2 x3 w0 _( {. a) Q我不知道那时自己会在哪里，仍然在他的衣袋，还是某个抽屉的角落？多年后落满灰尘的我，会被尽职的主妇清理杂物时丢掉，还是为着哪个调皮小鬼的求知精神被拆成几块零件？
$ C7 ?2 ]# [) b8 W' }; i无论哪种都无所谓了。2 k; n* a( y; ?2 I: j
作为一只打火机，我对自己的生涯不该有任何抱怨。事实上，我觉得我可以为自己的生命完整度打出一个99.99的高分。
, n" Q; ]* F: j; S. Z唯一遗憾的0.01，是因为偶尔还会忆起的多年以前的那个少年。8 T: m& X) ?" U, N
那个在日落之后把我握在手心，使我从此再不是没用的摆设，为我赋予了真实的存在价值的少年，于情于理，我都该为他点一支烟。. }9 ^# a& `" b" z, k$ H0 J t,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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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是有过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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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星光比月光更亮的夜晚。他的手指冰凉，血液滚烫。夜风里，我的身体迸出第一次的火焰，期待地，忐忑地，向他靠近。. Y; }+ U. U: {* W% t6 `9 v
还差一毫米。就只差一毫米。* ~8 E p: u* _! q9 n
却终究，不曾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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