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把监视的任务推给了后辈,洋平见缝插针的躲在车里先睡了一个小时。到了晚上下班的时间,他准时地和后辈换了班,整夜监视的重任还得是他水户洋平一个人承担。
) S& H# E' U- L# M5 h9 R早上拜托线人来帮忙监视之前,洋平已经和医院打过招呼,为他在三井病房对面的护士站留了个休息的位置。入夜之后,住院区的大门已经落锁,禁止探视,想要过来只能从医院主楼穿过,袭击者前来的可能性也大大减少。洋平终于从三井病房门外的凳子上解放,来到护士站的躺椅上舒展手脚。神经紧绷地从傍晚开始监视了几个小时,洋平也忍不住打起瞌睡。不知睡了多久,洋平听到一点响动醒过来,而对面三井的病房里,正站在一个人影。www.micchi14.net& p1 U) r4 _; [ W9 C
洋平慌乱地爬起来,从身上摸出配枪,他彻底睡醒了,也弄清了三井病房里的声音——是交谈,而非袭击。$ `: f& y9 X/ o1 M. E P" R! [
他放低身子,蹲在房门的玻璃下方,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三井似乎在哭,他倒是没有哭出声音,可那故意压低的话语里却带着哭腔,使原本就稀疏的对话变得更不真切了。洋平屏气凝神地听着,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听三井讲话,还是在听三井诉说。三井带着哭腔的声音又一次把他引回几年前的体育馆,那个人被揍的不成人形时没有哭,被解开伤心往事时也没有哭,可安西教练一露面就哭得稀里哗啦,用带着哭腔的、因为缺牙而口齿不清的声音说什么想打篮球。洋平回忆着,可能就是从听见三井带哭腔的声音那一刻,他决定要替三井负起扰乱篮球部的责任。眼下洋平隔着门,调动他所有的听觉细胞也只听见几个词,什么不在意,什么逃跑。接下来是脚步声,洋平意识到那个人影要出来了,这也难怪,洋平虽没看到他是怎么进去的,可这里是5楼,不可能顺着窗户出去,是个人类就只能走门。7 K1 v2 K- j1 k- B8 v& g2 C- k
屋里的人推开房门,轻手轻脚地出来,洋平也轻手轻脚地用枪抵住了他的后背,用他熟悉了黑暗的眼睛灵巧地拷住那人的一只手。
# T# u. o+ A5 d1 e9 N1 Y“别出声,”洋平压低身子直到经过病房的门才站起来,“跟我走一趟吧。”, n5 Y: t0 l4 t6 x; R$ ]7 f: [
“我只是探病,不犯法吧?”那个人狡辩道。
/ s# h% |3 z5 H# x) f* W9 B“别耍花样。”$ e4 B6 c# S. z5 C' d- [' c$ ^
洋平的枪口使了使劲,顶着那个人走到护士站。到了有光亮的地方,洋平立刻认出眼前这个男人,很明显的,那男人也认出他。
" j$ u: c8 n0 q/ H2 k5 X5 ]“铁男?”
5 J2 M$ q: v5 A# r. R“你是那个……红头发的……”铁男想不起来。www.micchi14.net/ w. \ [$ z* u4 `: m9 c1 e3 `) Z: i
“水户洋平,你可以叫我水户警官。”在自我介绍的同时,洋平拷起铁男的双手。www.micchi14.net$ g1 F# o, O$ g8 N) l
在一阵沉默之后,洋平脱下外套搭在铁男拷住的手上,对他说:“我们去外面谈谈吧。”
6 G2 P. x/ C3 {$ O他们沉默地绕到医院主楼的出口,走到空无一人的室外停车场。靠坐在栏杆上,洋平掏出烟盒,示意给铁男,看他点头,便捻出一根放到他嘴边替他点燃,然后又给自己点上。再次沉默地吸完一根烟后,洋平率先开口:: e6 J* ], v- F$ } i9 J
“袭击三井前辈的人里有你吧,那天我问他时,他的回答就有些不自然,我只是没有往这方面想,还以为在生意上有什么内幕。”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8 |( W9 J, A3 K
“没想到他会有我这样的熟人吗?”铁男吐出香烟,用脚把烟头踩灭。
9 T4 p8 g( C- w1 I" i" b+ a“但你放过了他,”洋平盯着铁男的眼睛,像平时审犯人一样直来直去地说,“三井前辈和你说什么了?”www.micchi14.net! l2 X$ B* r9 u! m% X( l0 W' C2 s8 C3 d
“你不都听到了,水户警官?”
# D# q" n# I9 h8 [4 I9 ]“我要你回答我,还是你准备跟我回审讯室说?”
' G+ Y1 v a9 G/ q* G' C E5 D: E“他问我为什么还不逃走,说他没有跟警察提起我。还说不在意这起事件,让我离开神奈川,逃得越远越好,甚至还准备塞给我钱。”
v5 ?1 P( X3 q( s5 b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还有呢?”0 M6 e! y* E+ h& p. q/ Q ^, A
“没有了,也许有吧,可能还让我退出组织什么的,我没听清,他哭起来总那个样子,让人听不清说了什么。”0 z* i5 B7 U o1 [
“现在再和我说说那天的经过吧。”www.micchi14.net. _5 a. p( i% u* c J
现在轮到铁男盯着他看了,像是在分辨这到底是审讯还是闲谈。当他开口时,洋平也不清楚他到底选了哪一种。* E; C' h1 X# T& J9 N2 K, o
“那个组的组长关照我的生意,偶尔请我帮个忙。”
9 X3 S) j- d. s; k+ S“等等,”洋平发现铁男还是选了闲谈,但是其他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别再扯进去更多的东西了。”3 ^1 l3 K! N' {/ g2 I- \
“好吧,组长让我跟一个手下去教训某个人,当天晚上我们在停车场埋伏,我还没看清是三井的时候,那小子就出了手。”0 @; V* t8 S( A9 L1 E
“之后呢?”
+ z5 m( X4 @+ s0 ]6 n* d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之后三井认出我,你知道那小子不太禁打,他倒在地上明明都失去意识了,还在对我说’快逃’。我当然没让那个愣头青继续打下去,我和他说,别闹出人命,就带他回去了。”
+ @7 u* W5 z( ^$ n6 T“所以,你的组长不准备针对三井了吗?”www.micchi14.net1 P0 P+ I! e' k8 F0 F% F8 G, t. L
铁男顿了一下,洋平想起自己刚刚好像忘记给三井加敬语。铁男接着说:“他不是我的组长,我根本就不是组里的人。放心吧,我今天真的只是去探病,那边已经放弃对三井下手了。”
0 m5 y# a! m7 ]8 [0 o" W8 ~“看在三井前辈的面子上。”洋平解开铁男的手铐,伤害未遂又不是暴力团员,除了铁男的口供他没有任何证据能定罪,何况三井有意包庇他,他又为什么不能放了这个旧相识一马呢?洋平正色道:“我不会逮捕你,你今天所做的,所说的,我没看见也没听到。尽快离开这里,越远越好,至少在风波过去之前,别再回来了。”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7 `0 n, X$ ^' F. U7 u* e
“放心,水户警官,你再也不会看见我了,”铁男揉了揉被拷过的手腕,“替我向三井道别,再见。”/ W' E7 k; b) {" Q. N$ l( A
“最后一句,”洋平在他走远之前叫住他,“你怎么进去的病房?” a! |5 S% f, R, ~- d
“当然是在白天进来,藏到晚上咯。”6 u( a' ? K- B+ p: K9 T- [# [1 @
目送铁男离开后,洋平也没有轻信铁男的话,对三井的保护监视至少要持续到暴力团被解散他才放心。他上楼回到三井病房外,隔着玻璃,看到三井已经睡着了。他希望三井能继续这样无所顾忌的安眠,三井所想能继续如其所愿地进行,永远也不知道他和铁男在他背后达成的协议。7 {& v1 L# w4 J"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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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在护士站的日间护士陆续上班后,监视到意识模糊的洋平被打到医院的电话惊醒。: H! U6 _& y& _ H! b( v8 t: K/ m
“赶快到办公室来,”电话那头传来课长的吼声,“跟三井案子有关的那个组的组长被人暗杀了,事务所也被炸,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快滚过来!”9 `6 F4 v* R+ Q3 u1 b
洋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冲到停车场开着警灯一路狂飙到所里,还没上楼就被塞进另一辆车里奔赴现场。在车里他翻着夜班同事拍的暗杀现场照片——暴力团的头目是在情人家被杀死的,毫无防备地被一枪毙命,连女人也没放过,做的残忍又利落。洋平可以确定不是他打过招呼的组所为,那边还没有出息到能找到情人家里去暗杀,这让他放了心。暗杀更像组内肃清,没准是他们本家干的。
- z1 G3 K0 O/ R. v( o4 s等到了被炸掉的事务所是另一番凄惨的局面:汽车冲进建筑引起爆炸和火灾,消防队正在扑灭余火,听课长说,袭击是在早上才发生的,因为组长失联而聚集到事务所的组员都被这爆炸袭击一锅端,整个建筑无人生还。www.micchi14.net: M, L1 ?9 s4 I) }5 p
“袭击者呢?”洋平有了一种不良的预感。: v7 C0 w1 Z# Z( E
“这不是你该告诉我的吗?”课长反问道,“这一看就是自杀式袭击,立刻排查一下哪个组有人失踪。”# u" D1 t2 s2 F: H- N
最有可能的组洋平已经排除过了,他把剩下的工作交给后辈。余火灭了,洋平跟着消防队一起进入建筑。残破的建筑内散发着烧焦的臭味,死去的人大多面目全非,洋平想要从中辨别出组织的二把手都有很大难度。突然间,焦黑腐朽的灰尘里有个东西反射了几下太阳的光辉,他顺着闪光望过去,看见昨天晚上才见过的东西——大小相同的三个耳环,附在看不出是耳朵的地方,被烧焦的身体僵直地与地面融合,手里还紧攥着武器。是铁男做了这一切,不会有别人了。: x' O7 w# I! U- q/ t7 B/ N4 j
他弯下腰,从焦黑粘腻的肉块上将三枚耳环拽下来,这么明显的标志要是出现在新闻里,三井会猜到的吧。想到这里,洋平突然提高了声音:“课长,记者来了吗?”; q' v" |. r& `8 o
“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怎么可能不来,只是拦住他们没有进来罢了——有什么发现?”
- n, x1 v% j7 g, Y) Z“像是外人做的,”洋平用脚把铁男手里的武器扒拉出来,揣着事实假装推理:“这种型号附近没有组在用,如果不是本家做的,还可能是私仇。”5 B) s& n9 _' [4 v4 P& i! r4 q% N
“一般人的私仇吗?”课长不可置信地回答,又朝对讲机喊了一声,“让鉴识课的进来,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人的身份!”寿受主义——爱就是给他全部!- ? f: h: g' [. e: f
洋平看到课长好像很高兴的样子,他明白其中的原因:如果真是外人做了这件事,他们可算是不飞吹灰之力、没有任何损失就解散了一个组,大功绩啊。www.micchi14.net3 H6 Q$ z3 N4 i& j$ T. e/ m2 ]
可洋平知道这其中牺牲了什么,一个认识的人死去了,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这个人对三井很重要,但他为那两人做不了什么。唯一感到幸运的只有他的课长,那人马不停蹄地飞奔到被袭击的暴力团本家,与那边签署了解散分支的通告。案子最后被定性为组内冲突,因为鉴识课无法查明铁男的信息。
% ~' }! T' s! W9 M4 U这轰动的案件被县警压了下去,仅仅报纸上占据了不显眼的一版,新闻里也只被简讯带过,洋平在之后的几天里去医院看望三井很勤,确保三井不会知情这场风波的真相。几天后三井出院,洋平去祝贺,三井又被同事围在中间,欢笑着。- {" K1 ~& G! {; G
“水户警官。”三井的声音越过人群唤询他,像在求助他把自己带离热闹的交际场。' T! Q& F% `8 p/ Y1 g- z
洋平再次担任讨厌的角色,用公事的语气说道:“各位,我还有一些案情的进展想要和三井先生说,可以请你们回避一下吗?”
8 c" K6 f8 _+ S0 H: f9 d人群散去后,洋平递上祝贺出院的花束,三井把花抱在怀里,不知为何没有让它加入床边的贺礼群落。www.micchi14.net5 N: M$ ?5 R6 C) G6 u& P+ _
“案情怎么样?”三井问道。“
% I# X0 H6 v" [“没什么进展,和之前一样,犯人抓到了,由于他的供词,组对课揪住把柄让那个组解散,这你都知道了。”
) f- H. f2 n. l" A% Z“是啊,谢谢水户警官。关于那块地,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买家。”
/ ]- `$ J+ x2 G) d! }0 N8 J“你准备卖多少?”
1 A/ d5 d1 r' w, R' t0 D7 M. w/ H“3亿4000万,怎么样,我很能干吧?”www.micchi14.net3 ?+ ^" L* F. C. m! q% q" W* V
洋平啧舌,看来自己随口胡诌的2亿应该也过不了三井这一关。“你住院还在工作啊?”, P8 J! S- u- P5 e6 V6 g
“当然了,我是负命而来嘛,”说到这里,三井的斑痕未愈的脸上显出一些悲伤的神色,声音也不知不觉地小了,“这块地解决之后,我就会回东京总部工作了,水户警官,偶尔也去东京找我吧。”( q! \" L$ a: i, A1 _" j
“我会去的,不过可能不会太快,”去不了的,洋平在心里想,即使三井留在湘南他们也不会再见了,“我正要说一件事,因为解散暴力团有成绩,我升职了,马上要被调去广岛。”
: x% s/ z% q; B: r7 R7 ^“啊?那么远吗?”三井的话在惊讶之余还带着一点落寞,不过他很快转换了口气,“祝贺你高升,水户警官。”
1 F0 l3 S4 e6 t8 Q7 G* w$ r7 l. M“那么再见,三井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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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 P, V8 r5 [1 j6 C; t( @! Y% G洋平离开医院,把汗湿的手从裤兜里拿出来。手心攥着的三枚耳环被汗水黏在一起,他最终也没有勇气向三井说出关于铁男的事情。他钻进车里,对一直在驾驶位等着的后辈说,他想去一下海边。
; O. Y& J6 b& d! i“后天就走了,现在还要散心吗,前辈?”
9 t, D9 Y6 U0 A# V% C“去就是了,请你吃拉面。”
0 d: v* Y) `9 K# b7 V: }“前辈,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争取一下解散组织的功绩,都让课长拿走了,明明是前辈的案子。”5 o& @7 p. B) l" R2 h9 n" V6 X
“没关系吧,反正我马上就调走,倒是你,要和课长搞好关系啊。”
/ z! B/ _5 {' i“前辈为什么要调到广岛去,那边情况比这里复杂多了吧。”www.micchi14.net: b# ?. o, A& U
“那里正好有空缺啊,而且我是升了一级。”洋平随口答着。他申请调职的条件是离神奈川越远越好,如果冲绳北海道有空缺他也会去的。
; v- H: n+ _# [, b“但我听说那个空缺是因为有人殉职才会……”后辈担心地追问,差点闯了个红灯。
4 u2 o$ o, z7 S/ f8 _" |“安心开车啦,”洋平拍着肩膀安慰他,“我这么厉害,会逢凶化吉的。” s3 `! T" ~, R& j, C- H! T9 P
后辈不再说话,他们已经到达海边。这片海和神奈川任何一个地方的海都没有什么大的不同。蓝色的,滚滚向前,发出一如既往的涛声。& v! A( x) R' d* A: p" W
洋平把掌心的三枚耳环一枚一枚投进海里,它们被波浪裹挟而去,不会再相聚了。而这耳环的主人,和三井,和他自己,也不会在相聚了。他想不明白,明明三个人都做了自认为对的事,最后却成了一场无法挽回的解散式。www.micchi14.net0 Q3 O: s& v* Q9 Y' p( D
要是从一开始就没遇上就好了。
) w* y! u/ x, \www.micchi14.net---第一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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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剑八不想战斗 于 2023-9-1 10:25 编辑